县人民医院肿瘤科住院部的走廊里,七十多岁的表叔肺癌晚期,住在这里。
每个周末我都会前去探望。顺便带些水果、糕点之类的食品,有时还买些卤制品、鸡、鱼、排骨之类的汤和菜带过去,因为照顾表叔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男护工,为了能让他尽心尽力地照顾表叔,有时还给他买香烟和啤酒之类的带过去。
表叔的情况越来越糟,由于医院里的病床紧张,表叔又是撵不走的老病号,没办法医院只能临时在走廊里加了个床,对着另一个病房的门。并下了病危通知,说病人时日不多,催促让出院。
唉!一个无家可归的老人,出院能上哪去,没有办法,医院也只能留下他,住在走道里。
表叔说话声音的微弱,已说明他生命的时日不多。我看到老泪纵横的表叔,不禁潸然泪下。每次来看表叔的时候,护工总是在跟前晃来晃去,不离半步。
在表叔和我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总是时不时地偷偷看护工。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便对护工说,你去门口买包烟抽,随即掏出二十块钱放到表叔的病床上。
护工拿起二十元钱,一溜烟跑了出去。
表叔拉着我的手,无法开口泪先流。我问:“表叔,他欺负你了”。听到我的问话,病房里一个好心的病友家属走了过来,气愤地说:病房里的人都看不下去。上次你给老人带的排骨汤,让他喂给老人喝里。你前脚刚走,他便端着饭盒,大口喝汤,大口吃肉,老人伸手做出要吃的手势,他便摸出一根小竹签,对着老人的脸,打了几下。老人“啊哦”的叫声惊动了我们几个家属,我们便出去看究竟,他正瞪着双眼,嘴里吃着排骨,对老人边打边骂。老人满脸流着泪,脸上被打的通红,还有几条血痕。
我们便上前去给他理论:“你吃着老人家的东西,还打骂老人,你有点道德吗?那么大年纪的一个高危病人,打他,你怎下得去手?”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管你们啥事。”
“我们正和他吵架的时候,护士来查房,看到老人脸上的道道血印,便毫不客气地批评了他。”
护士说:“你有道德吗!对一个病危的老人伸手打骂?
“谁打他了?”
“你没打他,老人脸上的血印哪来的?”
“是他自己抓的”。
“那你自己也抓自己,看能不能抓出血印”。
这下,他闭口了。
一时间,愤怒占据了我的整个大脑,可无奈又让我的情绪回到了原点。
看着可怜的表叔,将要离开人世的时候还在受人欺负。不禁想起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七十年代末,被称为村里美男子的表叔,一辆自行车便把邻村一位貌美如花的姑娘驮进了家门,她便是我的表婶子秀芝,她大大的眼睛双眼皮,高鼻梁小蛮腰,本是附近几个村里闻名的一枝花。
一间土坯砌成的茅草房,屋里一个用土坯垒成的床,便是他们结婚时的新房。
幸福不在于金银满屋,而在于夫妻围炉夜话,那盏灯下的影子,交叠成岁月静好的诗篇。
日子一天天地过,他们的内心充满了幸福与快乐。憧憬着未来生活的万花筒。
“哇,哇......”,一阵婴儿的哭声填满了乡村一间土屋的每一寸空间。我的表弟,表叔的儿子出生了,这时便是他们结婚的第二年。
在凡俗的烟火里,以清净心看生活,以欢喜心过日子,他们享受着爱与被爱的幸福。
转眼进入八十年代,改革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真可谓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伴随着春风而来的还有我的小表妹,表叔的女儿。
表叔有一手做菜的家传手艺,平常十里八村的红白喜事都离不开表叔大勺的上下翻飞。
改革的春风也吹开了表叔挣钱的心扉,他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乡政府附近有两间瓦房空闲着,他就租了下来,开了个小饭馆。
小店开张后,因为表叔的手艺好。菜鲜、味美,服务又热情,生意很快便红火起来。每天劳累一天,到了晚上数钱的时候,全部疲惫都一扫而光,真是数钱的感觉真好,喜悦的心情难以言表。
有钱了,表叔便把家里的土坯房翻盖成三间主屋两间偏房的大瓦房,置办了条几、方桌、椅子、板凳,还买了一个席梦思。真是幸福的日子日晒蜜甜,店里无论多晚关门,表叔都雷打不动地返回家里。那真是:月下归人,膝下儿女,外面的繁华不及家中灯火,其乐融融,便是他的一方桃源。
村里安电了,表叔家第一个买了电视机,黑白十七英寸的,赢得了全村男女老少来看风景,每当晚饭后,都纷纷往他家跑,表叔在店里忙生意,表婶在家操持家务,照顾老小。
忙完一天的生意,电视节目也结束了,表叔表婶相拥而卧。“秀芝,你感到幸福吗?”表叔调侃道。表婶飘了他一眼,抿嘴一笑说:“幸福,我太幸福了,幸福的是遇到了你,嫁给了你。”哈哈哈……,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表婶便撒娇似的躺在了表叔的怀里。
“今年夏天,我就给你买个大金链子挂在脖子上,让人看看我的女人多金贵。”
“买多大的?”表婶问。
“就像狗链子那么大”,表叔说着开起了玩笑。
“好,那我就把它挂在你的脖子上,早晚牵着溜溜你,省得你跑迷了路”。
表叔伸手抓过婶子的胳膊,往怀里一拽,把他揽在怀里,用手指轻轻在表婶鼻梁上刮了一下,脸上露出一种坏坏的笑。之后他们便进入了温柔的梦乡。
日月如梭,时光荏冉,转眼三年过去了,表叔感觉生意越来越不好了,因为别人看到他挣钱了,都想挣这方面的钱,于是,一个小集镇竟有五、六家的饭店挂了牌,营了业。
表叔决定转移阵地,另辟新境。
县城某一道街的门面门口,鞭炮声声,震耳欲聋,一个新的饭店开张,老板便是表叔。刚开张,表叔就打出六、七折的优惠,客人们看着优惠而来,却吃出了美味菜肴。没几天,店里便宾客迎门,热闹非凡。生意好了,表叔又招了几名女服务员,一名女会计。
新店刚开始的时候,表叔还隔三岔五地回家,后来店里越来越忙,他回家的次数逐渐减少。
但挣的钱还不忘交给表婶保管。
表婶想着孩子大了,要上学了,毕竟城里教学质量好一些,便提出要在城里买套房,合计一下,也差不了多少钱,差点可以转借一下。表叔当时答应说好,但转念一想,又拒绝了,说:“在等一等吧,咱娘都快八十岁了,身体又不好,如果咱们都来县城了,老娘在家我有点不放心,之前我给她沟通过,她说她不愿意来城里住。”
一切如常,挣钱的继续挣钱,看家的也继续看家。只是挣钱的不完全上缴了,说想逐渐扩大店面,把生意做大,挣更多的钱。
后来表叔把家里的积蓄全部都拿去了,说要扩大店面。
表婶子每天起早贪黑忙着家里的几亩田地,照顾年迈的老人,看管年幼的孩子。
表叔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到后来,一两个月也不回家一趟。当初,表婶子没在意,有一次,孩子生病了,捎信让他回来一趟,他便以店里忙脱不开身为由,只是让人捎回去几百块钱。
表婶好感觉到什么,没有打招呼,直接来到店里,映入眼帘的是表叔和一个穿着超短裙的女人正头碰头地在翻看账本哩,看见表婶进来,表叔机灵地把头扭了扭,连忙解释说:“我们正在对账哩”。
表婶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也没搭理他。转身去了旁边的卧室,卧室是在店里的一个侧门,当她坐在床沿时,无意中看到枕头上有一根长长的头发。
当表婶问起这根头发的时候,表叔支支吾吾,说好像昨天去剪头发的时候,没注意从理发店带回来的。表婶心知度明,窝着一肚子气打道回府了。
夏天的风轻轻地吹过,穿过头发,划过脸颊,凉丝丝的,一辆开往县城的农用车载着表婶和表婶的疑惑,在天没亮的时候,便到了表叔的店门前,表婶子敲了敲门,隐约听到有说话的声音,又敲了敲,里面传出表叔的声音。
“谁呀,大清晨的,天还没亮就敲门,打鸣鸡呀”。
“我,秀芝”,表婶高声回应。
“噢,好的,你咋这么早就来了”。表叔说话的声音有点慌张。
十几分钟过去了,门还没打开,表婶有点耐不住性子了,高声喊话:“咋了,不让进屋吗!屋里藏着啥宝贝嘛,怕我看见呀”。
表叔看表婶发火了,怕闹起来不好收场,慢慢地打开了房门,门开的一刹那,一个窈窕的女人一闪而过,还没等表婶反应过来,她己经走出了房门。婊婶定神一看,不正是那个算账的女人吗。
表婶想冲上去揪着她,等愣过神来,她已经跑进夜色中,于是,她满腔怒火,对着表叔扇了两个巴掌。然后,下了最后通牒,把店转让,不干了,回家。
表叔自知理亏,闷不作声,任意表婶数落,之后,他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点了根烟,大口大口地抽起来,之后他双手捂着头,用手使劲地揪着头发,反复地转动着。
表婶回到家后,白天不能安,夜里不能眠,反复地回想着恩爱的以前,幸福的过往。眼前的背叛,她痛不欲生,悲愤不已,她想千刀万剐那个贱女人,又想千鞭万抽这个负心汉。
孩子放学,她按时做饭,照顾老人,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她便止不住奔涌而出的泪水,心里千般煎熬,万般挣扎。她想离婚,又怕伤到孩子,想来想去,又回到现实。她想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他归巢,至于钱,多了多花,少了少花,保持一个完整的家才是对老人孩子的一个交待。
事发的第三天,表叔还没有回家,表婶坐不住了,她振作精神,又来到这个让她伤心让她愤恨的地方。
她来到店里,看到一位客人在东张西望,看看这里,瞅瞅那里。看她进来,那人说:吃饭呀,这个饭店关门了,过几天来捧场我的新店,这几天我要装修一下。表婶笑了一下头回应道:“好的”。
表婶心想,表叔这会彻底悔过了,把店盘了出去。她走到卧室旁,过过窗户朝里望了望,卧室里空空如也。
“他退房了,说要去发达城市挣大钱”,房东大姐对表婶说。
表婶的头一下子大了,她欲哭无泪,真恨不得揪着他碎尸万断。此时,她最后悔的是没及时盯着他。
她回到家中,无精打采,浑浑噩噩,不知道啥时候是上午和下午,只是看到孩子放学就做饭,天黑了就掌灯。
表叔的老娘是我的姑奶奶,她看到表婶无精打采的样子,便问,“你是不是病了?”表婶连忙说,“不是的,这几天我有点头痛,好像是想感冒吧。”老娘又说:“顺利(我表叔的小名)好像几个月都没回来了,能恁忙吗,下次你再去,让他回来一走趟,我还怪想他哩。”
表婶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这时的老娘才明白一切,自悲自叹道,“唉,作孽呀,不知我哪辈子作的恶,生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
幸福快乐的日子总是一闪而过,可伤心难过的日子却像蜗牛爬行一样,慢慢腾腾地那么艰难。
一年、两年、多少个月日夜夜,表婶在艰难困苦中度过,她一人种几亩地,还要照顾有病在身的老人和孩子,农忙的时候,她一人当作几人用,农闲的时候,她便像男人一样在小土窑边摔砖坯子,常常累得坐在地上起不来。
孩子一天天长大,儿子已经七岁了,能帮妈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了。一次,放学回家的儿子见妈妈还没回来,就学着帮妈妈做饭,当小手掀开滚烫的锅盖时,一不小心烫了个泡,疼得“哇哇”大哭。表婶心疼地抱着孩子,比儿子哭得更伤心。
“孩子,是娘不好,不该回来晚了,让你去做饭”。
孩子懂事地点点头说:“妈妈,没事的。下回我会注意的”。
真是祸不单行,这年冬天,姑奶奶的哮喘病犯了,白天黑夜咳个不停,真说不定哪天一口气上不来会过去。表婶左右不离,守在身边。
这天,一位远房亲戚前未探望姑奶奶的病情。
“唉,你们娘几个真够难的,咋不找顺利要钱呢?他在外面逍遥快活着哩,挣了那么多钱,又买车又买房的。前段时间孩他爸还见着他,说他家还安了电话哩。”
亲戚的一翻话,又把表婶带进痛苦和气愤中。随口说道“他眼里没有俺娘们,俺也不求他。”
“给他赌啥气,娘是他的,他有赡养的义务,孩子是他的,他也有义务抚养,既然他啥事都不问,那就给他要钱。”
“上哪要钱呀,几年都没见他影了”。老娘按着心口,喘息着说。
“孩他爸知道他在哪,我回去后就让他去乡里邮电局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看看老娘,不回来就寄钱回来。”
表婶没表示同意,但也没表示反对。
两个月后,老娘的病由哮喘转为肺癌。眼看时日不多了,表婶坐不住了,老娘却念念不望儿子,嘴里老是喊着儿子的名子,表婶坐不住了,主动找到亲戚家,让再打一个电话告知老娘的情况,并掏出了十元钱放到桌子上,算是电话费。
转眼又是月余,这时的老娘已到了弥留之际,昏迷已有十几天了,就是不闭眼,咽不下那口气,村里的长者们都说:她这是在等儿子。
表婶无奈,又一次来到亲戚家,问他的情况。亲感说,“前两次打电话,告诉了他家里的情况,可再打过去,他就不接了。可能是那个女人作的妖”。
或许是老娘坚持不下去了,或许是阳寿已尽,在等待无望的想念中,老娘走了。
十岁的儿子头戴白帽,身穿重孝,替爸爸扛了幡,摔了盆。悲哀中表婶一身重孝,一手拉着儿,一手扯着女。哭哭啼啼把老人送进于坟莹。
儿子天真地问妈妈,“爸爸啥时候回来呀,我都不记得爸爸长啥样了”。
“他不回来”,表婶面无表情地回答。
“为什么”?儿子不解地眨巴着眼睛问。
“他死了”。
“那我为什么没有给他戴白帽呀”?
“他不配”。表婶有点激动,声音也大了些。
老人走了,表婶的担子轻了些,她把家里的几亩田地种上应稼,小田里种上蔬菜,挣点小钱维持生活。
每一个农历逢双的小集,表婶都不缺席地拉着板车上的蔬菜,在集市上摆摊卖菜。她是一个很讲究的人,各种菜类每次都整理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表婶性格温顺,善良又热情。没多长时间,她便拥有了好多顾客。他们只要看到表婶卖菜,从不去别家买。一来二去,表婶的菜每次都能卖完。
冬天严寒天气,她顶风冒雪,给板车上的蔬菜也盖上棉被,怕冻的不好看了,影响卖相。盛夏酷暑,她自己头顶烈日也要把遮阳的东西盖在蔬菜上,有时遇到暴风雨,举步为艰,但她依然不缺一个逢集的机会。
五年的卖菜生涯,表婶的身体出了问题,腰间盘突出压迫的腿疼不能走路。
这年儿子已经十六岁,中考成绩排全县第二名,令人欣慰。
开学临近,表婶儿子依然每天不停地在菜园里忙上忙下。表婶心疼地说:“你该收拾收拾,马上要开学了”。
儿子抿嘴一笑说:“妈,是金子在哪都发光,咱家这种情况,咋上学呀?你别考虑太多,好好养你的病,让妹妹好好上学,我就在家帮你干活”。
表婶的笑有点惨淡,她从内心想,是要培养出一个有出息的儿子。可现实无奈呀。
儿子下学后,把家里的小菜园也种上庄稼,不让卖菜了。农忙的时候,他就是男子汉,该干的都干。农闲的时候,他便去集镇上拜了一个修家电的师傅为师。
又过了两年,表婶儿子出师了,在别的集镇上租了一间门面,开了一家新的家电维修部,他能吃苦,肯钻研,对人和善有礼貌,生意很快红火起来。
三年的生意开张,这个维修店的小师傅名声大振,周边几个乡镇的人都慕名前来找他维修坏掉的家电。
师傅的女儿看上了他,一分钱彩礼没要,嫁给了他。家里的几间瓦房也被翻盖成两层小楼。这年,小妹也考上了重点大学。表婶子的腰病也逐渐恢复了,但还是不能负重。
时光翻着滚着往前行,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表婶子正抱着孙子在院里晒太阳,忽听有人敲门。她连忙把宝宝放到婴儿车里。前去开门,一个哼哼唧唧、战战巍巍的老头站在门口,见表婶开门,便开口叫道:“秀芝、秀芝”,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对不起,对不起”。
表婶定眼一看,虽然老眼昏花,但也能看出来者的模样,心中的怒火“腾”地燃烧起来,她像一头发怒的狮子。顺手抄起墙根的扫把,举起就打。边打边骂:“你个老不死的,回来干啥,滚…滚…滚…”,边说着,骂着,骂到跟前猛地一推,把他推了个仰八叉。
老头躺在地上,嘴里“哎哟,哎哟”地叫着。
表婶使出全身的力气,狠命地对着老头身上打,哭叫声惊动了邻居,他们纷纷前来拉架,才把表婶拉开。表叔从地上爬起来,双膝跪地,向表婶求情,表婶就是不搭理他,一句也不想听他说,打着让他滚蛋,谁也劝不了。
表叔来到了乡司法所,要求调解,司法人员进门,表婶才知道内情。
原来表叔老了,不能挣钱了,便被那女人嫌弃。在后来,表叔总是咳个不停,她便带表叔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肺癌晚期,那女人第二天就把表叔送进了医院,交了两千块钱的住院费,对表叔说,我回去收拾收拾就来。
两千元的住院费很快就花完了,医院催着补交住院费,表叔给她打电话不接,后来就打不通了,最后表叔被医院撵出院了。
他回到家里才知道,房子被那女人卖了,人也没了踪影。他绝望地痛哭一场,想到之前的甜言蜜语并非真爱,都是奔着自己能挣钱来的。
无奈至极,他才想到了回家,可自己也觉得惭愧,没办法,只能放下自尊前来求妻子原谅。
表叔苦苦哀求,表婶暴语连珠,表婶下了最后通谍,再让我看见你,我就与你同归于尽。
司法所的同志找到儿子的时候。儿子说:“我十岁的时候,爸就死了,我不认他”。
末了,司法人员就把他送到乡养老院,民政部门负担了他的一切费用。
表叔的病情越来越重,养老院就只能把他送到医院诊治,顺便雇了个护工。
又一个周末,我又来到医院表叔的病床前,表叔已到了弥留之际,我没有马上离开,想陪表叔多呆一会。临近中午的时候,表叔开始呼吸急促,喘息不止,一下比一下紧,我赶紧去叫医生。
医生赶到的时候,表叔已经不动了,医生翻了翻他的眼皮,然后把他身上的被子朝上拉了拉,盖住了表叔的脸。
我的鼻子突然一酸,禁不住两行热泪滚滚而下。万千的怜悯在心中凝成一声哀叹:表叔呀,不知你该魂归何处......
胡影女士
【作者简介】胡影,又名胡颖,女,安徽界首市顾集人,原是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曾在界首读书会工作,现居合肥。作品散见于《农民日报》《阜阳日报》《安徽女工》等报刊。短篇小说《苦娘》已拍成微电影,在社会上引起强烈的反响。目前,她写出的三十余篇微型小说、短篇小说,数家刊物备用,将陆续发表,以飨读者。
责任编辑:若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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