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小事几载 文/李继领

一、 昨天，我从马鞍山回来，在高铁南站乘16路公交。我第一个到站牌，站在最前面等车。后来陆续过来许多乘客，其中一个中年妇女，匆匆过来就并排站在我的旁边。我知道，她是不想在我后面排队,又不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我的前边，于是就站在我旁边等候。我看了她一眼，她立即扭过头去，不敢正视我。就在这瞬间，我还是扑捉到了她一些特征：中等身材，中年人，长得不算好看但也不丑，打扮得不土不洋也算中等。一句话，她就是芸芸众生之一。墙上的电子牌不断闪出红字：请乘客自觉排队上车，文明乘车。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一会，汽车进站，她第一个冲上前，像运动员冲刺，第一个上车。在我后面的其他人，则一个接一个跟在她的后面往上涌，把我挤到旁边，一点空隙不给我留，让我无法上车。等人都上差不多了，我才上去。因为那女人插了我的队，后面的人都跟着她走，并以为是理所当然，心安理得。结果，我第一个来，却最后一个上车。对此我不仅怒不起来，连话都懒得讲。这就是中国国情，靠宣传教育一点没用。这样的公民，不知是让人悲哀，还是让人愤怒。到了车上一看，还有好多空位，因为是始发站，位子并不紧张。我在空位上坐下，一抬头见那位中年妇女隔我前边几排坐着，座位也就比我靠前一点。人们都争先上去，无非就是想抢占个座位。既然不缺座位，又何必那么争分夺秒秒。解释只有一个：是积习难改。
    回到家，我将这事告诉老婆，老婆对我嗤之以鼻，说：“你真是个守财奴。公司有车你不要，家里有车你不喊。怕麻烦别人你也该打个的士，这么热的天去挤公交，你不是不知道坐公交的人都是底层次的，素质低吗？看你那样子，活像个退休的小老头，人家不挤你挤谁去？”

我说：“是的，我是有条件不挤公交的，可是车站离家也就三站路，公交站就在这小区门口。那么方便，我又为什么要兴师动众让人接我呢？”

“那你就别怪人家挤你了，我们的局长从家到办公室不过几百米，可是天天上下班都要专车接送。为什么？除了安全外，那就是身价。你呢，公司有车，家里也有车，谁不能去接你一下？你却要和底层人去挤公交，在不守规则的群体里讲规则，你真是老糊涂了。”

 面对她的宏论，我无语……

    二、一天晚上，我骑电动车从外面回来，经过楼房前面的路口，那里有五六个人在摇着扇子乘凉聊天，几个小孩在旁边玩耍。见我来了，一个女人说：“赶快让一下，让人家过去。”另一个女的则说：“旁边也可以过的。”

  于是，一个男人立即对我摆手示意，让我从旁边的停车位上绕过去。我看他一眼，见他光着膀子，穿个大裤衩。见我停下来，他认为我没理解他的意思，大声嚷嚷着：“从旁边过去，从旁边过去。”他一边嚷，一边不停地对我摆手。停车位是用多孔砖铺设的，砖缝里长着杂草，高低不平，很不好走。因为车主没回来，暂时空着，要是停上了车，难道叫我从车上飞过去吗？这么想来，我就想对他们怒吼，让他们让开！可是话到嘴边终于没吼出来，因为都是一个小区的邻居，虽不认识，但也不想为这点屁事得罪他们。于是我就只有下车，推着电动车绕他们而过。

  他们却仍然谈笑风生，毫不介意我是否会摔倒。他们把路口堵严，自己占着不该占的公共位置，让人家绕道而行，反而认为理所当然，并不以此为错，更不以此为耻。给别人带来的不便，他们想都不想，看来这也是积习难改。事情虽小，但是以小见大。

  回家，我对孩子说了这事儿。孩子说：“看来老爸真的老了，你不能骂他们几句，让他们不要堵路吗。好狗不拦路，何况是人。” 

  骂他们就能解决问题吗？人都是自以为是的，既然他们这么做了，就不认为这么做是错的。当然，吵起架来是我有理，但是有理就能赢吗？我不想和小孩多说，只有沉默，我无语……

 三、 上个月，我谈了笔生意，费了很大的劲，终于把合同签下来。按约定，合同签订后一周内付预付款，可是等了很长时间没见到预付款。我就电话询问为对方是怎么回事，对方告之，情况有些变化，合同不能执行了。我问他什么原因，他就是不说。反复就是一句话：反正你们也没开工，合同不执行对你们并没什么影响，就把合同废了吧。我真想发火，可是终于忍住了。古人讲，生意不成仁义在，别得罪他们了吧，今后有可能还要再合作。退一步说，就是发火又有什么用！就是把这事起诉到法院，恐怕也打不赢，枉搭上时间和精力。中国人只认钱，钱在谁手里，谁说了算，合同不过是一张废纸。除了打官司也许偶尔能用到，平时谁把合同和承诺当回事。看来中国离契约精神差得还很远。

 后来，我把这事说给朋友听，朋友嘲笑我，说：“你这么聪明的人，在江湖上混这么多年，怎么连这点事都不明白。这种事情，只要他没付给你钱，就可以随时把合同作废。别说是个小民营企业，你看那大批的上市公司只顾圈钱，有几个诚实守信的?有几个说话算数的？再看看我们的政府，每次开会说得头头是道，作的报告长篇大论，许下的诺言天花乱坠，可是结果又有多少能真正落实的？房价降了吗，脱贫脱了吗，机构精简了吗，作风转变了吗，经济转型了吗……”

“别说了!”我高叫一声打断他的话，起身去厕所抽烟。一缕烟雾在我头上缭绕盘旋，我的思绪一会清楚，一会糊涂。想想他们的话，个个说得都对，现实就这样，作为个人确实无法改变。这点我很清楚。可是，难道我们永远就这么下去吗？你不想改变，我不想改变，那么哪有未来？大家都这么麻木，随波逐流，社会又怎么改变？然而，作为一个草民，说真话挨打，呐喊都没人听，反抗更不可能，面对现实又能怎样？于是，我又糊涂。猛然想起王羲之的一句名言：“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至此，似乎又明白了一些道理。

“聪明难，糊涂难，由聪明转糊涂更难。”那么，由糊涂再转聪明岂不是难上加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究竟是聪明还是糊涂？

嘿，不说了吧……

    四、既然不说了，还啰嗦什么……

            责任编辑：王海峰 

2018.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