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读诗经（九）“吃瓜男女”的爱情真谛

【妙读诗经·爱情婚情与家国关系篇】

木瓜与琼剧对等吗

仲春三月初识，有心仪者会相互送一些芍药之类的物品，到了九、十月瓜熟蒂落之时，女孩觉得这男孩经得住考验，便会做出决定，于是，有女孩将自己选中的信物抛给了男孩。男孩子慌忙双手接住，又会怎么说呢？请看：

国风·卫风·木瓜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关于《木瓜》的主旨争论较多，文学史上大致出现了“美齐桓公说”“男女相互赠答说”“朋友相互赠答说”“臣下报上说”“讽卫人以报齐说”“讽刺送礼行贿说”“表达礼尚往来思想说”等说法。争论这些各有其因，我不探究，我想来一点情景还原，再看《木瓜》的价值何在：

女孩：带着白手套，优雅的拿着水果刀，将一个刚从树上摘下的木瓜，切开成了两瓣。

再将其中的一瓣又切成了三瓣，从中挑了一瓣，带着微笑，双手托着，递给身边的已经垂涎很久的男孩，说：吃吧，应该熟了！

男孩因兴奋而紧张，双手接过，张口就咽，三两口就将这鲜嫩香醇的木瓜片给吃完了，还赞道：纯味！边赞边将一直戴在自己颈上的玉佩给取了下来，要送给女孩。

女孩，又拿了木桃，递给男孩，并说，别急，尝尝这个！

男孩双手接过，边吃边说，好香醇的口味。吃完，又拿起刚取下的玉佩说，来，我给你戴上。

女孩，还是不受，说，不急，再尝尝这个。

男孩，不是在吃，而是在品尝。还自言自语般说。味醇，鲜甜、舒服！男孩将木李吃完后，又一次拿起玉佩说：来我给你戴上，这不是回报，而是你的温柔，你的气质吸引了我，我希望永生相好！

这首诗，很简单，全诗只有六个字不相同， “木瓜”、“木桃”、“木李”据李时珍《本草纲目》考证也是同一属的植物.其间的差异大致也就像橘、柑、橙之间的差异那样并不大。“琼琚”、“琼瑶”、“琼玖”三词意思相同。就是一个温馨的吃瓜场景，这样的场景古代有，今天有，将来还会有，农民有，知识分子有，不论年代，不论人的层次。

当我们从生活的本真出发，去阅读，去品尝文本的时候，会发现，如木瓜中的男女，相互爱慕，充满了和谐、明媚、秀雅、甜蜜的情致。

“木瓜”、“木桃”、“木李”与“琼琚”、“琼瑶”、“琼玖”在物理价值上是不对等的，但那份情谊却不是用有价的物质可以衡量的。

此诗告诉了我们获得生活幸福的真谛：真情关爱。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们在学习曹操的《短歌行》的时候，特别说到写文章的人很多都会将他们之前的人的成果用到自己的作品中来，我们称之为“用典”。以此增加文章的可信度或者说文章力度，还记得么？曹操的《短歌行》：

短歌行

曹操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诗中“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就是引自《诗经》，借以表达曹操求贤若渴之心。其中，诗中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出自《郑风•子衿》，我们今日来感受感受，这首诗，原本用以表达什么。

郑风·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这是女孩子在城楼上等候她的恋人。左等不见，右等不见，来来回回，心烦意乱。虽然只有一天不见面，却好像分别了三个月那么漫长。

想起你那青青的长衫，我的心就没办法平静。纵然我不曾打你电话，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个短信？

想起你长衫上那撩人的佩带，我的情绪就没办法掩饰没办法安定。纵然我不曾给你短信，难道你就不能主动来给我个表情？

我来回踱着步子，眼睛眨也不敢眨，望着你可能来的方向，在这高高的城楼上。一天不见你的面啊，好像已经过了三个月那样长！

不仅仅只有女孩子思念男孩，情感是彼此的，也一样，看：

采葛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这是男孩子思恋女孩的口吻写的。那采葛的姑娘啊，一日不见就像过了三个月，一日不见就像过了三个季，一日不见就像过了三年。

有人赏析说，一日与三月、三季、三年等同，这是悖理的，但在诗的抒情来看却是合理的艺术夸张。合理在热恋中情人对时间的心理体验，一日之别，逐渐在他或她的心理上延长为三月、三秋、三岁，这种对自然时间的心理错觉，真实地映照出他们如胶似漆、难分难舍的恋情。

其实，反复读这首诗，或者说有过思念体验的人，也许解读又不同了。

葛：葛藤，一种蔓生植物，块根可食，茎可制纤维。

萧：植物名。蒿的一种，即艾蒿。有香气，古时用于祭祀。

艾：多年生草本植物，菊科，茎直生，白色，高四五尺。其叶子供药用，可制艾绒灸病。

采葛是正常的劳作，每天在做事，日子容易过一些。采萧是快到祭祀之日，“每逢佳节倍思亲”。采艾，大多用于药用，可能是生病了，病中特思亲人看。如此，我们便可这样理解：

这是一种心理时间的真实展现，首先一段时间，在正常的采葛织布，有事情做，一日可能就是一日，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节日快到了，思念之情越来越不可抑制，一日可能感觉就像三个月，时间越往后推移，越有度日如年的感觉。终于，人病了，内心里那种思念、渴盼无以复加，一日相当如三年。一日三月，一日三季，一日三年，可见思念的程度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生活的遭遇的境况的变化而变化的，时间越往后，日子越难度。

《采葛》简简单单，16个字，三句话，道出了热恋中的人儿离别的相思苦。

读到相思，想起离别，不免想起《艳歌何尝行》中“乐哉新相知，忧来生别离。”与其如此，不如默默相伴！

这种体验过去人有，现在人是不是也有呢，未来人还会有这种近似疯狂的折磨人的情感吗？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年年岁岁人相似，岁岁年年情亦同。

【作者简介】

陶妙如，中学语文特级教师，教育部“国培计划”专家库专家，湖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兼职教授，湖南省中学语文专业学会学术委员会副主任。出版《让爱智慧》《做温暖的教育》《中华最美诗文选》12册、《大国教育》《心界》《丈量》等，其中《最美论语》《最美易经》为中英文版。主编的《最美唐诗》《最美宋词》输出新加波，成为国际中文教材。

     责任编辑：王海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