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书里的河流与村庄
太平,是淮北平原上一个村庄。
千百年来,它和千百个村庄一样,在八百里平原上寂寥无名。所有的故事在它发生时无论是何等的惊心动魄,但依然会消逝在岁月的烟云中,甚至连故事本身也会被移花接木。这是乡村的悲哀,也是这块土地上先人们的悲哀!
自古以来,太平村的生存态势应与淮北平原一起,像《诗经》中赞扬淮北之神烈祖那样;自天降康,丰年穰穰。来假来飨,降福无疆。而我心中所想象的太平村的生存方式是这样:汴浍潦兮,月出皎矣。浍浦云腾,日之夕矣, 。桑麻人家,女织男耕。
当然,它经历的也许更多,但一切都过去了,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如果有一本书写出它的前世今生,这个村子也许就不再寂寥!
其实,这个村子是大有写头的!
村中的千年古井中或有龙吟细细。有人曾亲眼所见一条几十米长的巨蛇就栖息井中,守护着村庄的安宁。传说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日寇侵占太平时,想到井口提水喝,井中突然冒出血水,吓得日寇豖突狼奔!后来大蛇不知所终。也许在某一个雷雨之夜,它成功地渡劫而去,在天空中的某一块祥云之下,依然默默地注视着这个村庄!这个传说足以惊心动魄,值得一记!是啊,这是传说,可《史记》中关于三皇五帝的记载,哪一条传说不是口口相传?因为口口相传也是历史!准确地说,远古的历史是写出来的!
村中的泰山庙承载了千年风烟,想当年南坪周围,叫得上名字的庙宇有108座,信徒何止千万,其祈祷之音,声震长空,香火弥合,飘荡在田野之上,先人们种下了福缘!南坪因此太平起来!现而今,南坪镇的华佗庙和太平村的泰山庙一样,它们成了学校,依然在熏陶和教化着人们。
淮北平原虽然是四战之地,但淮海战役隆隆的炮声,曾在这里惊心动魄地响起过,当年在太平村北就建立一个战地医院。这个医院功莫大焉,成千上万的伤兵,在这里得到医治,使生命得以延续,从而才有以后几十年间万千家庭的和谐!这也是太平人积下的功德!
最不可忘记的村后的一条河。
默默流淌的浍河,是淮北的母亲河!
浍河的原名是什么,或者说它的乳名呢?没有人知道,只好添加一个神猪拱浍的故事。但又有“浍仙牛” 的传说。这浍河究竟是神猪拱出来的,还是仙牛用独角挑出来的。是历史愚弄了后人,还是后人涂抹了历史,不知道了。好像在古文史中有“溃水”两个字,说是浍河别称,那么溃水与浍水,又是谁在前谁在后呢?那让淮北地方的历史文化学者去厘清吧。总之,浍河是一条古老的河流,与睢水一样纵贯淮北!润养着这一方土地
我所知道的是浍河初凿于隋,后黄河数次夺淮夺泗入海,淮河泛滥,平原上形成多条河流,浍河应属其中一支,浍河东西贯穿淮北平原,沿河两岸,百万人家。太平村是幸运的,它背依浍河,花开四季,人寿年丰。浍河水碧波荡漾,渔歌竞唱,一派祥和,它向东南流淌着,但它流淌的是历史……
或有暇时,站在太平村身后的河岸,远眸上游,一阵微风吹来,于若有若无中,似有一丝琴声入耳,那应是《广陵散》吧。龙章凤姿的稽中散,在玉山倾倒后,于泡浍之畔抚琴抒怀。浍河应是广陵琴曲的始发处。当然,嵇家大少锦帽貂裘,正披襟迎风随待在侧。浍水之上,好一副鹤立鸡群,好一则魏晋风流。
若干年后,桓家儿郎相继走出浍水之阴。在邀笛处,笛圣桓伊据胡床而奏《梅花三弄》,让桀骜不驯的王徽之支颐而听,并为之倾倒。一曲听罢,王家公子不着一语,向京师扬帆而去。当都督豫州之十二郡的桓伊匆匆赶到京城时,淝水之战的主帅谢安,正遭受帝王的猜忌,庙堂之上,无一人敢为谢安语,野王携仆童上朝,一曲桓筝泪冰释了帝、相之疑。喝浍河水长大的男人,自然而然养成了纯朴与善良,那是淮北汉子的正直与担当,是一种浩然之气!历史将永远会记载着这人世间的美好。而人世间也将不断地创造和呈现着美好。使这一种美好就恰似浍水东流,绵绵不断。
面对这一河千年月的浍水,以及这鲜花盛开的村庄,又如何让历史记取这美好的瞬间呢?淮北的河流和村庄是沉黙的,而且是一静千年!
机会终于来了!
历史上所有的机遇都是留给早有准备的人们!太平村的总支书记王建同志决计打破沉默,这沉默己有三千年的漫长,覆盖了八百里平原。他要为太平村出一部书,矗一座丰碑!这是一种壮举,平原上的村庄鲜有此例!
于是,作家来了,诗人来了。他们要歌颂这个村庄,要描绘这条河流。这群文人骚客沉醉这方美丽的原野,写下诗文计约500首篇。书名曰《走进太平》。这部书承前启后,写出了它们的前世前生,今世今生。并为十世十生,千世千生留下了美丽的符号。有了文字的记录,后世的人们再也不会对浍河和平原上的历史有所遗憾了。
于是,太平村在文学的春天里绽放。
这是家国之幸,也是淮北人之幸,更是淮北地方历史文化的之幸。太平村,幸在其中!因为,她将世代流传。不仅在太平,在淮北,而是在历史,在人们心中!
岁月里的河流村庄是易变易逝的,而这部书让太平定格于21世纪20年代。
前人载树,后人乘凉。这是中早民族亘古千年的美德。《走进太平》的应运问世,是当今太平人对这种美德作的最好诠绎。
是为序。
已亥年冬月写于相山之阳
【作者简介】耿汉东,诗人、文学评论家、淮北历史文化学者。现为安徽省诗词协会副会长、淮北市诗词学会主席。
责任编辑:孙克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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