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公石門賦（文 袁志鵬）

吳越故邦，剡水中流一曲；始寧名邑（1），石門獨秀九重。異氣五雲，连崗千仞；嵽霓興蔚，煙樹蒙茸。左倚大嶀，右攬天竺；仰聆谾壑，頫瞷羣峯。東則五嶴同四明（2），南則三台共天姥；西則太白與少白，北則會稽際海宮。

若夫謝車騎勝前秦於淝水（3），免江左之横流。奈薨太傅（4），竟辍鴻猷。惟避君侧之危，類陸海听鹤之憾（5）；莫功高而震，免李斯牵犬之憂（6）。觀喷薄瀑飛，幻老君之玄異；徘徊潭側，曾大舜之懿遊。築石門神麗之營（7），白雲入牗；聞大謝高棲之宿，青嶂舒眸。

若其连嶂叠而巑巘崿，彤日丽而望江皐。松徑聽濤，堪臥煙霞之客；霓裳獨舞（8），且聞猿鶴之招。爾其煮大謝之茗，汲瓊津之泉。弄琴石上，待月松間。宗留侯之却粒（9），追浮丘之遊仙（10）。引炁導功，餐瓊飲露；上痴喦壑，下寄霧鬟。或巢許棲清（11），松乔留醉（12）；摩挲苍壁，醉拍黃冠。融烏米玉薯之香，採筍愚谷；炊胡麻青皛之饭，忘機壁源。或尋芝採藥，煮酒論玄。学道演数，得悠于閒。

至迺嵐氣濛冥，翛然而远；雲山緜邈，自適而明。殊响俱爽，異聲同聽。抱含吸吐，跨邁纡萦。披雲髙卧石門，千峯聳翠；挂席暢拾海月，萬壑羅青。至夫娛三春之目，契九秋之心。甘高山之真素，聆梁甫之幽吟。況夫鳥魚俱真性，水石自清音。宜棲神而納天地，怀抱常观古今。或泉石為鄰，烟霞作枕；栖幽懷遠，荡壁临虚。日出雲蒸，宜倚頂邈其四海；霞歸犢返，暢高懷小以五湖。

至若謝公留吟遺賦，揮筆如椽。嘆勝跡之千秋，仰高才之一斗；引風流之白傅（13），痴豪逸之青蓮（14）。招如鯽之名士，啟唐詩之本源。聞熙熙與攘攘，築連棧同井庵。開茶鹽之要道，起英傑之東南（15）。

今聞鳳公傾其一世（16），奮以八旬。拓壟荒，植玉榧；復青徑（17），至峮嶙。鼎吳國之茂苑，勝蜀都之橘林。又宜振衣絕頂，策杖絪缊。嗟乎！孤雲遊不還，奇峰猶見；名士風如在，高舘常聞。溪山無殊，今古同慨；惟鍾謝屐，常揖清芬。

歌曰：

朝上青雲梯，巖花已未歇。 揮刀斬叢棘，待暮空起月。 歸罷一壺酒，鳳公興清發。 築此三十載，松籟共清越。 經年湖海客，返林樂樵伐。 明登石門頂，高嘯倚霓窟。

註：

（1）始寧：東漢名縣，治所在剡三界，屬會稽郡。

（2）五嶴：晉五望族所居也。

（3）謝車騎：謝靈運祖父謝玄，曾率北府兵大敗前秦於淝水。

（4）太傅：謝安，東晉名相。隱東山四十載，東山者四明西麓也，剡溪曹娥江之東也。

（5）陸海：晉陸機也。《晋書．潘岳傳讚》：“機文喻海，岳藻如江。”

（6）李斯：秦相，助秦始皇一統天下。

（7）石門頂新營：剡石門謝家山居別業也，謝靈運時宿，至今留石門三首詩，俱佳作。

（8）霓裳：石門古松林有霓裳花海，高山杜鵑林也，四五春月，遊人如織。

（9）留侯：漢高祖帝師。

（10）浮丘子：道教仙人。

（11）巢許：巢父、許由俱唐堯高士。

（12）松喬：指赤松子、王子喬俱仙人。

（13）白傅：白居易慕剡曾兩比武陵源。

（14）李白自愛名山，傳四回入剡。

（15）英傑：王金發，辛亥革命志士，蔡元培曾撰傳以記，孫中山題東南英傑。

（16）鳳公：胡鳳祥公也，三界祝奧人，居山三十餘載，砌石修青雲梯，植榧柏化荒山變寶山。

（17）青徑：謝公石門古道直上青雲，太白謂青雲梯也。

【袁志鵬簡介】號大愚，浙江省辭賦學會常務副會長兼秘書長，浙江省時代詩詞硏究院副院長。

責任編輯：孫克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