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北大鼓《淮海硝烟》第二十八回（张学仁 著）

第 二 十 八 回

解放军追击合围  孙元良突围被歼

话说杜聿明和邱清泉、李弥、孙元良3个兵团司令官，在李弥兵团司令部召开了会议，一致决定：12月6日夜分头突围，以摆脱解放军的包围。在散会后，各兵团司令回归驻地：邱清泉回陈官庄，孙元良回高楼。杜聿明回到新迁移的贾岩总部驻地。

杜聿明回到贾岩后，命令把笨重物资先行破坏。正待各兵团报告侦察突破点的情况，李弥打电话报告：“经侦察，东北方面敌人很多，突围不易。”接着问：“邱、孙两兵团侦察情况如何？”杜说：“电话未通，等联系上了，我再同你说吧！”

不一会儿，邱清泉亲自来见杜聿明，一见面就说：“坏了！坏了！今天攻击全无进展，西面、南面敌人又增多了，阵地一道又一道，全军无法突围。”说罢，喝了几口水，继续说道：“我仔细考虑了孙元良的主张，简直是他妈的自找毁灭！如何对得起老头子？”

（唱词）

邱清泉他进了屋

两眼之中噙泪珠

浑身上下都是土

活像一头老母猪

满头大汗如下雨

慌慌张张喘气粗

手上包着一块布

开口说话不清楚

大家不要笑话我

怪我自己犯糊涂

今天带人去突围

谁知共军有埋伏

战斗不到一上午

共军藏有真功夫

四处都是解放军

他们都会分身术

损兵折将还不算

打了一天没杀出

共军火力实在猛

一个个的像老虎

他们不该放火烧

差点我被他烧熟

多亏我腿跑得快

不然战场命呜呼

真是难解心头恨

憋得现在不舒服

大骂共军害死我

差点去见弥勒佛

杜聿明没有想到邱清泉的主意又变了。不过，这一变又回到杜聿明原先的主张上来。因此，杜聿明并没有责备他，说道：“我同李弥他们通电话研究一下，现在挽回也许不晚。”说罢，当即接通李弥的电话，讲了邱清泉的意见。李弥本来就对突围不大赞成，一听这样便同意了。

杜聿明接着便打孙元良的电话，但总是打不通。他知道孙元良兵团的电话线已拆掉了，而预定晚上6点突围的时间已到，要改变孙兵团不突围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他们决定，不管孙元良的突围情况如何，邱、李两个兵团决定不突围。当时，杜聿明和邱清泉研究决定，调第二兵团预备队，去孙兵团阵地填防，以补救孙兵团突围后留下阵地的漏洞。邱清泉说：“如果孙兵团今夜打开一条出路，我们就跟着后面走。”新的部署已定，邱清泉回到陈官庄兵团部去了。按下慢表。

先说蒋军第十六兵团司令官孙元良，在李弥兵团部开完会以后，马不停蹄到了所属两个军的指挥部，找到四十一军军长胡临聪、四十七军军长汪匣锋，告诉他们说：“林彪已率军南下，为避免各兵团在此遭歼灭，副总司令杜聿明已命令各兵团在今晚6时突围。我们第十六兵团规定朝西北方向，在孟集和朱大楼地区中间向薛家湖突围，经过夏邑、永城到阜阳集合。各军应以营为单位，分股突围；所有大炮、车辆和不能携行的笨重物资，一律破坏。但是，观测和通信器材，要全部携行。”

孙元良在急急忙忙吩咐一通之后，旋即回到兵团驻地高楼，把杜聿明关于突围的决定，向参谋长张益熙等说了一遍。他根本没有侦察突围路线，也未组织打破突破口，就下命令破坏了大炮等重武器。接着，他率领兵团直属部队向邱清泉第五军阵地钻去，指望依靠第五军向西南方向突出重围。

再说四十一军军长胡临聪和四十七军军长汪匣锋，在听了孙元良的吩咐后认为：以营为单位突围，部队虽小而灵活，容易从空隙中钻出去。但是，兵力过于单弱，也容易被解放军歼灭。经过认真考虑，决定改变孙元良计划，以团为单位突围。

还未到突围时间，孙元良兵团的四十一军长胡临聪和副军长陈远湘就率领军部直属队和一二四师之三七二团为一路，悄悄地从驻地出发，不走村落，只走田野，偃旗息鼓地偷逃至孟集西南，刚涉过一条河，不意被邱清泉兵团警戒兵发现，以为是解放军在活动，立即开始射击。这时，守在薛家湖工事里的解放军，正在监视孙元良兵团的动静，一听枪声，知道敌人出动，当即组织好火网，只等敌人到来，就打它一个措手不及。

（唱词）

胡临聪和陈远湘

夜静人稀离营房

离开住地跑得快

两位军长逃跑忙

悄悄带上兵和将

贵重物品好衣裳

偃旗息鼓无声响

精锐部队一大帮

大路不走走小路

撇开农村大小庄

大队人马在逃命

做贼心虚都惊慌

有个士兵犯了困

迷迷糊糊开一枪

一声枪响国军惊

灯光升起照营房

惊醒困睡蒋匪军

发现阵前有情况

邱清泉的侦察兵

提枪瞄准对前方

急忙拉动警报响

大喊共军偷营房

全副武装摆开阵

噼里啪啦炮弹夯

自相残杀交起手

瞄准对方开了枪

蒙在鼓里的胡临聪，是时率领军部和三七二团人马，刚到孟集附近就被邱兵团的哨兵打了一阵枪，很是恼火。但过了一会，又平静下来。他见四下静寂无声，就指挥部队迅速向薛家湖方向冲击，不想刚冲到薛家湖南面的旷野，就落入了解放军的火力网。但听一声叫打，子弹如暴雨般从西北猛扫过来，胡临聪所率部队顷刻大乱。解放军乘势冲入敌群，把敌人切成数段，来不及抵抗就四散逃命，纷纷缴械投降。

这时，四十一军副军长陈远湘，因为涉河时棉裤全湿透了，跑不动，正忙着叫卫兵，卫兵早不见了，摸手枪，枪也没有了。他慌急无计，眼看解放军就要打到面前，他拼命向邱兵团的警戒线跑去，哪知邱兵团阵地上也向外开起枪炮来。陈远湘进退不得，刚回头跑了凢步，就跌倒在一条水沟里，刚想爬起来再跑，忽觉到背后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衣领，把他从泥沟里提了起来。他转脸一看，见是解放军，他顿时浑身发瘫，乖乖地当了俘虏。

也就在这个时候，四十一军军长胡临聪，也混在乱军中拼命逃跑，眼见副军长陈远湘不见了，兵也四处逃散。他拼命喊道：“我是军长，快过来！”东唤西叫，好容易才集中起200多名残兵败将。他领着这些残兵转了一夜。等到天亮了，他才发觉自己身上还穿着红镶边的中将皮大衣，便急忙脱下来，换上士兵衣服，混在乱兵中逃命。不巧，在路上又碰到了一群民兵，打了一阵，胡临聪和随从30多人，最后全部缴了枪。在押解途中，胡临聪又伺隙潜逃。他化装成赶大车的，穿着破棉袄，逃到商鹿赵集附近的王天一庄。三台村民兵赵连典等人觉得他形状古怪，行迹可疑。最后，把他送到军分区，经过盘问，他才承认说：“我就是四十一军军长胡临聪。”当即把他送到解放军淮海前线司令部一个蒋军军官收容所里住下来。

胡临聪到了收容所，刚好碰上了他的副军长陈远湘。胡临聪一见陈远湘，劈头一句就说：“唉！这是命里注定的。”不一会，四十七军军长汪匣锋也来了。胡临聪苦笑着，对汪说：“想不到，我们在这里见面！”汪匣锋说道：“不提这些了。可恨杜聿明他们，决定一起突围，我们突围，他们却不突围了。我们通过他们的警戒线，还挨他们的枪子儿，弄得我们前面受解放军阻击，后面受他们的射击。这不是存心要除掉我们吗！不过，他们也快完蛋了。”

胡临聪问汪匣锋：“你知道孙元良突围出去了吗？”汪匣锋说道：“听说孙元良带领兵团部向西南方向，打算依靠邱清泉的第五军向外打出一条路。哪知邱、李兵团都没有突围，单靠他们突围那不是白日作梦吗！”

（唱词）

胡临聪他说一声

咬牙切齿气炸胸

抓进监狱受苦痛

这事都怪杜聿明

咱们会上已说好

半夜三更往外冲

我带人马按约定

准时发兵出大营

人马正在往前闯

耳旁阵阵枪炮鸣

惊天动地炮声响

四面八方喊杀声

进了共军埋伏圈

死伤很多好弟兄

我军本来人马少

要想取胜万不能

打了半夜全失败

成了共军俘虏兵

现在就是阶下囚

就像小鸟进牢笼

为啥你们兵不动

胆小怕死不敢行

是我上了你的当

把我害的可不轻

奸诈狡猾杜聿明

你就是个大畜生

要是我有出头日

逮住狗贼用枪崩

原来，孙元良在6日晚上那天，确是想投机取巧，打算依靠邱兵团的第五军打出一条路来，好让他们乘机一起突围。他没想到邱清泉突然改变计划，并指望利用孙兵团突围打开一条路来，他们好跟着突围出去。于是，你指望我，我指望你，谁也没有指望到谁。最后，想投机的孙元良却落得全军覆灭。

当时，孙元良和参谋长张益熙坐着吉普车，指挥兵团部直属队向西南方向突围。哪知，刚出阵地，就遭到解放军的迎头痛击，顿时一片混乱。孙元良和张益熙慌忙滚下车，爬起来就向邱兵团第五军阵地上逃走。他指望第五军向西南发起突击，哪知，邱兵团不但不发起突围冲击，反而对逃向五军阵地的孙兵团发射起枪炮来。一时，孙部在前后夹击之下溃不成军。参谋长张益熙在乱逃中被击毙。孙元良率少数卫兵向西南逃跑，结果被解放军冲散，卫兵跑光了，只剩下他一人。他见到处都是解放军，他便藏到一家老百姓床底下，躲过了解放军的搜查。他趁老百姓家没人，便脱掉军衣换上老百姓衣服，化装成商人，昼伏夜行，最后侥幸逃到了武汉。

孙元良兵团其余各路突围的部队，除四十七军的一二五师和一二七师一部分，因见势不妙溜到第五军阵地后方逃脱外，其余全部被歼灭。孙兵团的四十一军一二四师师长严翊率4000余人，虽突出包围圈，并打算用3天时间逃到蚌埠。但是，他们跑了两天，到达亳县东45里的刘集，就被解放军骑兵追上，又遭到豫皖苏地方武装迎头拦击和截击，最后除严翊本人化装逃脱外，所率4000余人全部被歼。

孙元良兵团从突围到被歼灭，前后还不到10个小时，就在一片溃乱中被歼灭了。大部分是被解放军打垮后缴械当了俘虏，有的是在夜间混乱中，糊里糊涂地被俘的。有一个最可笑的故事，说得是四十一军一二二师1000多人，居然是在睡梦中被解放军俘虏的。

孙元良兵团四十一军一二二师师长张崇文，在突围遭到解放军一阵攻击后，吓破了胆，于是丢下部队自己落荒而逃。他逃走后，在刘庄湖地里的部队正在等待师长的命令，如何突围。可是，夜黑天冷，四周枪声也稀落了，这一群又饿又累的蒋军，等待时间长了，就不约而同地蒙着大衣，盖上毯子，一个个在湖地里睡觉了。

可巧，这天夜间11点左右，驻守陈双楼的解放军华野第八纵队有一位连长名叫张树玉，正带领二排到刘庄、陈双楼阵地前面进行巡逻。他们在黑夜中，碰到从刘庄湖地出来一班敌人警戒兵。这班敌人一时误以为解放军是自己人，当场全部被俘。

（唱词）

淮海战役炮声响

打跑军官孙元良

提前早就做准备

暗地偷偷化好妆

扮成士兵逃性命

直奔东南跑得慌

官兵做梦想不到

首长扮成这模样

群龙无首四下乱

丢盔弃甲又扔枪

无头苍蝇到处撞

吓得东躲又西藏

记下蒋军我不表

花开两只都正香

再说我军多英勇

收拾残局在战场

有个连长张树玉

带兵巡逻到前方

正行走来抬头望

前方人影左右晃

这几个人真可疑

他们想做啥文章

摸摸底细再决定

我们跟着看情况

走近一看是国军

高呼缴枪快投降

国军一看跑不掉

急忙投降举起枪

张连长从俘虏口中得知刘庄湖地里还有一大片敌人在睡觉。于是，他一面把情况报告营长，一面命令宋排长带领六班插入敌群，告知战士们摸到湖地里，只要如此这般，就能把敌人带出来。

六班班长谢家安奉命带领10多个战士，在黑夜中走进湖地里，在昏暗的月光下，果然看到黑压压一大片敌人在睡觉。于是，这10多名战士走到湖地边一群敌人中间，就像摸鱼似地插进去，每人摇动一个熟睡的敌人，口中叫道：“快起来集合，就剩下你们了，快跟我走！”于是，50多名敌人，闻声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地跟着走了出来。俘虏送回来，张连长叫五班、六班都去捉俘虏。

当他们第二次插入敌群时，有一部分敌人已经被人声吵醒了。有一个半醒不醒地问道：“师部走了吗？”六班长谢家安立即答道：“师部早走了！光剩下你们啦！”其他同志也喊道：“师部向东南走了，快起来走啊！”于是，这一群300多个从睡梦中醒来的敌人，一个个像豆虫似地爬起来，糊里糊涂地由五班领路，六班在后掩护，走向了陈双楼解放军阵地。这时，其余的敌人，仍在湖地里沉睡未醒。

第三次，宋排长亲自带领全排战士进入湖地，用满天星的队形，摸进敌群里。他们推推这个，拉拉那个，口中叫道：“起来呀！出发了！”疲惫贪睡的敌人，只是鼻子里哼着，仍然一动不动。一名小战士抓过敌人一支卡宾枪，只听那人嘴里咕噜道：“闹什么闹，这是我的枪！”说着，一翻身又睡去了。这时，大家齐声喊道：“解放军来啦！起来，赶快走！”这一喊，才把这群沉睡的敌人惊醒。

一个士兵惊慌地问四班长王化安：“解放军在哪里？”

王化安愤然骂道：“他妈的，我来联系你们几回了，还不赶快跟我走，解放军就来啦！”敌人一听这话便慌了。这个推醒那个，那个喊醒这个，喊道：“快走呀！解放军就要来了。”随之，大群敌人纷纷爬起来。宋排长喊道：“走吧！全到陈双楼集合！”于是，这一大群敌人昏昏沉沉地排好队。

这时，张树玉连长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在湖地四周架起了机枪。张连长大声喊道：“我们是解放军，我们优待俘虏，放下武器保证你们生命安全，要不然，周围已布置好火力，你们死路一条。”

这一下子，才把这一大群敌人惊醒了。这时，天已黎明，梦中就擒的蒋军，仔细一看，才发觉指挥部队的果然是解放军，四周全是端着枪的解放军，黑洞洞的机枪口，全对着他们。于是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纷纷把武器放下，走出了湖地。一个军官叹气道：“我们真是饭桶，做了俘虏还不知道呢！”就这样，孙元良兵团第四十一军一二二师的1030名官兵，在刘庄湖地上全部当了俘虏。

在12月6日夜，孙元良兵团2个军4个师，可说在一夜之间全军覆灭。除了孙元良本人和一二二师师长张崇文、一二四师师长严翊侥幸逃脱外，四十一军军长胡临聪、副军长陈远湘、参谋长刘伯余、四十七军军长汪匣锋、副军长李家英、参谋长李传林、一二五师师长陈玲、一二七师师长张光汉等以下官兵3万余人，全部成了俘虏。

这真是：薛家湖畔夜月寒，

  一夜之间全被歼。

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张学仁先生

【作者简介】张学仁，笔名天然，山东枣庄市人，中共党员，大学本科，高级职称，曾任淮北市青少年宫主任。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诗词协会会员，淮北市戏剧曲艺家协会副主席，淮北市作家协会理事。曾在省内外报刊发表多篇散文、诗歌。近年来，先后出版了散文集《行在路上》、长篇淮北大鼓《淮海硝烟》多部文学作品。

责任编辑：王海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