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北大鼓《淮海硝烟》第二十三回（张学仁 著）

第 二 十 三 回

廖运周将计就计  双堆集战场起义

（唱词）

硝烟滚滚震耳轮

四面八方都是人

满山遍野解放军

英勇杀敌抖精神

群众前线支前忙

民拥军来军爱民

淮海大地硝烟起

杀得地暗天又昏

双堆包围黄维兵

布下口袋扎得紧

一场恶战难避免

炮声震天血淋淋

杀声四起惊天地

司令黄维暗思忖

怎料双堆我被困

满山遍野解放军

共军来的如此快

围困我们难脱身

我似老牛入泥潭

光想用力难使劲

枪炮齐鸣如下雨

厮杀惊人震乾坤

难道共军老天肋

他想灭俺国军人

我虽拥兵十二万

不知共军多少军

如今我军被围困

官兵个个如掉魂

稳住军心最重要

找着办法再脱身

想到此处拿主意

急忙命令十八军

上回说道解放军把黄维兵团包围在双堆集周围，插翅难飞。黄维一觉醒来，发现被围，十分惊慌，命令第十八军在双堆集暂不行动。吴绍周率领的八十五军的主力，经过一场混战后，也开到了双堆集北面地区。这时，双堆集周围各村庄都住满了部队，情况极其混乱。黄维为了保证自己的嫡系第十八军和第十军不受损失，命令第十八军把双堆集东南几个小村庄让给吴绍周八十五军的第二十三师驻进去，作为十八军的挡箭牌。第一一○师暂归黄维直接指挥，明日向湖沟集方向搜索敌情。

黄维兵团第八十五军一一○师师长廖运周，1903年出生，安徽凤台人。1926年考入黄浦军校，为第五期毕业生。南昌起义后，他曾任国民党革命军二十五师的团参谋长。192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受党的指派，来到国民党军队内部做民运工作。

抗战期间，廖运周在国民党内部的职位步步升迁，由团长升为副师长。1942年吴绍周被调任第八十五军军长，廖运周便接任了第一一○师师长职务。他所在的师是冯玉祥的老部队，中下层官兵中不少人倾向中国共产党。

1946年，中共中央中原局派李俊成、徐仁、刘扬、刘浩等同志来到一一○师，加强该师的地下工作，廖运周将这些同志安排在师部当副官，广泛接触广大官兵，积极地策划起义的准备工作。他还想方设法对无法争取的国民党军官，向上“推荐”使其升官，离开他所在的师，这样，不仅令那些利令智昏的国民党军官皆大欢喜，而且进一步纯洁了队伍。接着，廖运周建立了秘密电台，加强了同党组织的联系。

1947年，经党组织批准，廖运周所在的一一○师成立了中共地下师党委。地下党员们期待在关键时刻为党和人民作出重大的贡献。有少数同志存在急躁情绪，认为晚干不如早干。对此，地下师党委及时请示邓小平政委，邓小平很快传来批示让他们静等有利时机。

党组织虽然告知他们静等时机，但廖运周却时刻不忘尽可能地为党多作贡献。他们多次给解放军提供重要军事情报，使其免受损失。有一次，他们将敌人偷袭的消息及时传送给党组织，使敌人计划完全落空。

淮海战役展开后，国民党国防部决定八十五军归属增援徐州的第十二兵团管辖。廖运周以为这是一个战场起义的大好时机，起义计划秘密实施。

26日下午，黄维派人把廖运周叫到兵团司令部，很镇静地说：“刚才空军侦察报告说，今天上午敌人对我兵团的包围圈已经形成，他们正在构筑工事。你有什么主张？”

廖运周不知黄维什么意图，反问了他一句：“司令官有何决策尽管下命令，我师保证完成任务！”

黄维盯着廖运周，果断地说道：“我想乘敌立足未稳，打它个措手不及！决定挑选4个主力师，齐头并进，迅猛突围！”

廖运周马上意识到，黄维这一招的确厉害，同时也觉得这是可以利用的极好机会。于是说：“好！司令官的决策真英明。我们师请求打头阵，愿当开路先锋！我们既然能攻占敌人堡垒式工事和河川阵地，现在突破他们临时构筑的掩体，当然不在话下了！”

（唱词）

闻听黄维说战情

廖运周的心里明

嘴里不说心里骂

暗骂黄维不开明

国家本该要生息

全国人民盼和平

都怪老蒋大总统

一心独裁要反共

坑害无辜老百姓

多少人马丢性命

黄维又在使阴招

妄想突破共军营

当务之急我为首

阻止黄维把令行

这事还得多慎重

黄维不是省油灯

看来我得接命令

打仗伤亡要减轻

我是一名共产党

为党为民应尽忠

自从打入敌内部

卧底多年心里明

窍取情报巧周旋

见机行事巧用兵

我曾多次立过功

拯救百姓得太平

为了人民为了党

生死二字一边扔

想到此处说一声

司令决策真英明

我师请求打头阵

愿为开路当先锋

在黄维眼里，廖运周是一名英勇善战的国民党军将领。廖运周归属黄维兵团管辖后，一直给人留下较好的印象。关键时刻，廖运周并不像有些军官那样畏缩不前，每接到命令，总是尽其所能。果然，前来接受任务的廖运周听说黄维计划突围，果断表示愿打头阵，为党国立功。廖运周说：“这次突围非同小可，如果长官相信我廖运周，我们一一○师的官兵愿以死效忠，请把最困难的任务交给我们！”

大难当头之时，黄维听到廖运周这样一番话，一时间，对这位忠心耿耿的部下感到十分满意，高兴地说：“不愧是黄埔的同学，你要什么武器装备都给你，坦克、榴弹炮，随你要！”

临走，他还嘱咐廖运周，要当机立断，有机会就前进。

廖运周马上到了刘协候的团指挥所，把黄维新的突围计划和破坏这一行动计划的设想跟李俊成、廖宜民、刘协侯、杨振海等同志谈了。于是大家商量个详细计划，决定派副官杨振海去见解放军前线最高指挥员，把黄维准备27日上午采取的突围行动和我师决定趁此机会举行起义的计划一并上报。

杨振海来到解放军阵地前沿，自称有绝密情报，要当面向解放军纵队司令员报告。解放军前沿部队战士把他送到第六纵队司令部，见到了王近山司令员、杜义德政委，杨振海立即报告说：“明天清晨，黄维准备调动4个主力师，齐头并进，向南突围。我们一一○师打头阵，廖运周师长决定趁此机会率部起义，把部队带过来。为了避免误会，他要求纵队首长在这边闪开一个口子，让开一条路，放一一○师过来后，再把口子封住。这个计划不知首长以为如何？”

杨振海汇报完毕，王近山司令员叫人陪杨副官去休息，立即召开纵队党委会议，分析研究这个问题如何办。

（唱词）

杨振海他汇报完

惊动近山司令员

立即召开党委会

研究对策要周全

王近山他开了言

各位同志听我谈

黄维部下大兵团

被咱团团包围严

双堆这次阻击战

即将胜利在眼前

咱们布下口袋阵

环节一环套一环

我们部署要严密

功溃就在一瞬间

我军口袋要扎紧

紧锁黄维大兵团

叫他上天无云梯

让他入地找门难

目前情况有转变

不知大家啥意见

一一○师要起义

这个口子怎开关

战局影响非小可

不能放虎归深山

赶快电报总前委

看看上级啥意见

会上，大家分析了当前的情况。王近山将军一面说，一面察观着地图，说道：“现时在双堆集包围圈的南部，只有我们六纵等4个旅的兵力，要抗住黄维4个主力师的突围，担子是相当重的。如果接受廖运周的起义，好处是一枪不放就减少了敌人一个师的兵力。坏处是，如果廖运周的行动被黄维发觉了，乘廖师过来之际，倾全力突破我军的南边防线，那问题就大了。”

大家听了王司令员的意见后，经过反复讨论，直到半夜才决定下来。这就是：一面准备坚决粉碎黄维兵团4个主力师的突围，同时接受廖运周一一○师的战场起义。此决定作出后，立即用电报请示总前委领导，立即获得批准。这且慢表。

再说蒋军第十二兵团司令黄维，在指挥大队人马向东南攻击一天之后，没有打开一条出路，甚是焦急。在26日晚，黄维召集军、师将领会议，讨论如何突击包围圈的办法。黄维在会上说：“我原来是想驻守蒙城，以蒙城为中心，背靠蚌埠，实行稳扎稳打的‘核心机动’战法，无奈老头子急要我北上进攻宿县，所以我就只好放弃蒙城北上。几天来，北上宿县被阻，并且陷入了包围，这是很严重的局势。但是，我已电告南京、徐州，趁我军吸引大量共军主力之际，要求徐、蚌友军迅速南北合击，如进展顺利，三路会师宿县还是大有希望的。当前最要紧的是我军必须摆脱包围。我意见，明天出动4个主力师，集中攻击一个方向，打开缺口，好让整个兵团突围出去。”

黄维说罢，把组织4个师的突围计划，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他说完，走到八十五军一一○师师长廖运周面前，拍拍廖师长的肩膀说道：

“老弟，你看怎么样？”廖运周早看出黄维的用意，是想要一一○师承担打前锋，牺牲自己，让兵团突出包围。

廖运周当即站起来说道：“我完全同意司令的计划，明天早晨用4个主力师向东南突围。如司令信得过，我们一一○师负责打前锋！”

黄维听说，十分高兴，满口称赞说道：“还是老弟顾全大局，敢挑重担，有办法！”

当即命令各军、师按照这个计划，做好一切准备。定于27日早晨6点，由一一○师打前锋，十八军的十一师、一一八师、十军的十八师随后跟进，不顾一切牺牲，向双堆集东南冲开缺口，让兵团突出包围。

廖运周师长在会后回到师部，和大家又进一步研究了突围计划，急切地盼望着杨振海同志回来。第二天凌晨3时，杨振海终于回来了。他一进屋就高兴地说：“这次任务完成得非常顺利，真凑巧，值班参谋是我的熟人武英同志，一见面他就喊：‘老伙计，原来是你呀！’说着就领我去见了解放军南线总指挥王近山司令员、杜义德政委和作战处贺光华处长。他们听说我们决定在这个时候举行起义，都非常高兴，表示要给我们大力协助！”还说，他们对我们把黄维以4个师一起突围的计划及时送到，表示非常感谢，认为这是一件大事，并马上向刘邓首长作了汇报。王司令员还为我们规定了行军路线，准备沿途为我们放上高粱杆作为路标，让我们官兵左臂一律扎白布条或白毛巾，规定在两军接触时，打3发榴弹枪作为联络信号，让我们从解放军第十七师和第六纵队的阵地通过，到达罗集附近的大吴庄、西张庄。时间要提前，最好在天明以前全部通过。

杨振海同志还拿出一张王近山司令员亲自画的行军路线图。大家都争相传看，激动得心都快要跳了出来。是啊，大家盼了多少年，等了多少日，终于迎来了这一天。同志们都说，这哪只是一张行军路线图，这是我们回到大家庭的通行证，是胜利的保证书，同志们将沿着这条路线走向光明。廖运周师长接过路线图，感到很沉重，激动万分，很小心地把它珍藏了起来。

与上级联系上了，起义的准备工作也基本上就绪了，可离规定6点钟出发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廖运周师长担心时局多变，又一次跑到黄维的司令部，再给黄维送去一颗定心丸。黄维见到廖运周，首先询问了派出去的人侦察的情况，了解了突围准备情况。廖运周说：“我正要向你报告，我们发现敌军阵地结合部有空隙可钻，在拂晓前行动最为有利，特来请示。”

黄维大概觉得自己的决策很英明，也觉得他选准了突围的先锋，哈哈大笑起来，顺手拿出了一瓶酒，对廖运周说：“老同学，这瓶白兰地藏之久矣，一直没舍得喝，现在我特敬你一杯，预祝你马到成功，取得胜利，为党国立功！”在黄维看来，这称得上“悲别”。陷入重围近于绝望的黄维心里明白，此次突围凶多吉少，很可能是壮士一去不复返。

（唱词）

黄维一旁把话说

开口叫声老同学

我敬你来你敬我

当初睡在一被窝

叫声老弟快请坐

我心有话对你说

咱俩交情真不错

同心协力为党国

今天你要打头阵

我的心里很快乐

危难之时显身手

你的选择很正确

朋友交的满天下

这样朋友真不多

只要你能突重围

咱俩以后还合作

为了党国做贡献

英勇事迹了不得

带领先锋打头阵

冲出双堆灾难窝

吩咐副官拿酒杯

霎时上来杯两个

开起一瓶白兰地

对着运周开口说

这酒珍藏好多年

一直都没舍得喝

廖运周向黄维回敬一杯，双脚并立，行了一个标准而庄重的军礼。然后，转身而去，再没回头。

廖运周回到师部不久，解放军南线最高司令部派武英同志穿着便服来到师部，为一一○师作向导。他建议全师用4路行军纵队，以正常速度前进。他同杨振海和刘协侯同志带第三二九团为前锋，第三三○团殿后，并安排一个加强连收容落伍的官兵，师部及直属炮兵营、运输营、特务连、化学炮连、通讯连、工兵连等为本队，时间一到马上出发。

为了保证顺利起义，经过研究，廖运周决定，临行前有必要公布将要起义的消息。于是，就让刘协侯、金汉章团长把一些比较可靠的营连长召集到一起，四周布置了警戒，廖运周就站在露天地里对大家进行了起义动员。廖运周开门见山地说：“现在，我们已被解放军全部包围，蚌埠的李延年、孙元良的救兵打不过来，徐州被围，黄百韬被消灭，蒙城、宿县被占，我们是援兵没有，退路已无，弹粮即尽，解放军却在不断增援。这样下去我们只能坐以待毙。蒋介石对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我们为什么还要为他卖命呢？共产党、解放军的所作所为大家都很清楚。很多人都要求我利用朋友的关系给解放军写封信，为我们提供方便，使我们脱离战场。现在，我们已派杨振海与解放军联系上了，见到了他们南线司令员。解放军对我们将采取的行动非常欢迎，你们赞不赞成这样做？”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我们赞成！”

廖运周随后向大家提出了下列要求：（一）、用行动纵队按解放军规定的路线走。解放军保证不向我们开枪，也不允许任何人向解放军开枪。还公布了与解放军的联络信号和我们官兵左臂上的标志。（二）、任何人不准掉队，走不动的就用车拉。（三）、要严守秘密。(四)、不愿意走的现在可以提出来。大家都说：“愿意跟师长走！”这时，廖运周环视了一下周围，见到大家的表情都十分严肃，十分诚恳，心里很是激动。

这时，东方已经破晓，笼罩在周围村庄、田野、道路上的浓雾渐渐散去，出发的时间到了。1948年11月27日清晨，廖运周领导的一一○师宣布起义。

这正是：廖运周回到光明路，

  双堆集起义立大功。

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张学仁先生

【作者简介】张学仁，笔名天然，山东枣庄市人，中共党员，大学本科，高级职称，曾任淮北市青少年宫主任。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诗词协会会员，淮北市戏剧曲艺家协会副主席，淮北市作家协会理事。曾在省内外报刊发表多篇散文、诗歌。近年来，先后出版了散文集《行在路上》、长篇淮北大鼓《淮海硝烟》多部文学作品。

责任编辑：王海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