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那里都与浍河一脉 （文/陈李林）

生在浍河岸边，爱着，恨着

放羊、摸魚，洗澡

与河保持着亲热的关系

喝上游的水

吃滩上的谷物

树上的鸟巢

装不下乌鸦的咳嗽

风烛残年的村子

只剩下老人与孩子

打工回来的父母又带走一个

不用担心，终有一天

他们还会回来。不像麦子

老了，被运往外地

鱼网晾在墙头

有补不完的窟窿

时光把人羁绊

一条黄土大道，走走停停……

相同的命运，苦、累、死扛

有始

无终

一块反复耕种的田亩

收获，荒芜，无确定

我体内始终流着一条清澈的河流

它淹没过我的红背心，瓦片

惊叫与哭泣。无论我走到那里

都与浍河一脉

我是河水漂流中的一截浮木

身不由己。于中途

停不下来。什么样的击打与碰撞

才能让，一个人的命运与性格

截然分开

生活中，总是提心吊胆

不停的加固堤坝

淤泥，黑色的梦

塞满胆管不适的结石

现实复杂与荒唐的程度

残酷与艰难，丝毫不亚于

一字一句地写诗

一口一口地吐血

水患如獅。旱如银蛇，牛的脚步

走过临涣镇，孙町桥，无名的寺庙

像一个吃五谷的汉子

愤怒时冲动的血

自豪时丰盈的肌

高兴时颂扬大地的歌

痛苦时倾诉苍天的独语

我逆流而上，一生都被波浪击打

胆怯、谎言、血性

慢慢生锈

留下从容、耿直、透明

我走过五湖四海

见过黄河、多瑙河，黑河

从未拿它们与浍河比较

咆哮、细流

那怕旱成一条疆尸

我从未失望，抱怨

神圣的，往往受到冷落

岁月的河，越冲越宽

在河的下游，我像

狗尾巴草一样躬下身子

望着顺流而下的灵魂

往事如烟。河的两岸

站滿了无数的鬼和人

水是一面镜子

表情虚幻如生

浪花、旋涡、时光

流逝了，再也不能回来

白头的芦苇

在水中示意

一条将要冬眠的蛇

钻进内心最深的洞穴

秋水渺渺

剔除了昔日的喧哗

浪花安静。终于

生命中的土和金

水，火相融

一枚跳出水面的月亮

说出河的密秘

大地苍茫与沉寂

爱如清流

此刻，我在浩瀚璀璨的星河里

捡一粒属于自己的宿命

        2018-11-4，晨

责任编辑：王海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