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我老家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祖先故居叫什么,大槐树下老鹳窝”。
我常常地想,先祖自山西迁徙时,除了带上少有的衣物和不多的口粮之外,一定还随手拔拽了几棵槐树苗苗。以至于南阳盆地的河堤坡边、房前屋后,及至每家每户的院落里,到处都生长着躯干算不得挺拔、材质算不得上乘、花朵算不得美丽,且不结果实的老槐树。
每年春末夏初,一场小雨过后,老槐树枝端朦胧的绿意中便挂出一串串稀疏有致的槐米。一串串槐米,一如一串串青谷粒。不经意间就突然跳出一个个干干净净,鲜鲜亮亮的小白点来。紧接着,那小白点就如同爆米花般一个个炸,变成一只只精巧的小白蛾儿,而且愈来愈多,日渐拥挤。
那槐花总状花序,蝶形花冠,盛开时成簇状,重叠悬垂。小花多皱缩而卷曲,完整者花萼钟状,黄绿色;花瓣5,1片较大,近圆形,先端微凹,其余4片长圆形。盯在一处看久了,朵朵槐花就是一群振翅稳飞的小白蛾儿。
槐花应时香满天。一嘟嘟,一串串,一团团,如银似雪,似浪如雾。望一眼,如同碧蓝天空飘浮的团团白云,好似浓绿潭水卷起的层层白浪。远远望去,一棵树就是一朵飘浮的云朵,一片林就是滚动的云海。望一眼雪白一片,风一吹甜香百里。
那婆娑的槐树枝叶间,绵密成串的花絮拥拥挤挤,竞相绽放。一朵朵玲珑剔透的花瓣,簇拥在紧凑的嫩枝上,编织出一串串丰满的花穗,重叠悬垂,珠帘一般挂满了整个树端。
每一个槐花就如同一个微缩的新月,轻薄如绢的白衣裹着娇嫩娇嫩的花蕊,微红的花蒂托着小家碧玉的花朵。她们色如素锦,白里泛着米黄,黄里透着青碧,娇美而不造作,像极了晶亮的珍珠、透明的碧玉。一串串槐花好似一串串精致的铃铛,微风吹过仿佛叮当作响;一串串槐花又好似女孩子家,脖颈间挂带的玉坠儿,阳光照来晶莹闪烁。
槐花的香比月季花儿要淡,比油菜花儿要浓,用舌尖轻轻一舔,甜比蜜浅味比糖深。小巧玲珑的槐花,没有牡丹的富贵与大气,没有玫瑰的火热与执着,却迎合了百姓人家的村落小院,及其那村落小院周围的沟沟坎坎。
随了槐花的盛开,寂静的村庄随之热闹起来。在过去清贫的日子里,每到这个季节,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吃了这顿没那顿。正当人们为青黄不接而发愁的时候,满山遍野的槐花如期盛开了。于是,人们纷纷走向户外,成群结队地开始捋起槐花来。
捋槐花的人们三五成群的拿着钩杆,在村里村外的槐花树下绕来转去,钩下一枝大家总是争相摘捋。摘捋时,很多人顺手就把捋下的槐花放到嘴里吃嚼起来。一把生槐花填到嘴里,青丝丝甜浓浓满口青香,既充饥又解渴。于是乎,槐花林中便人声鼎沸,笑声如潮。
槐花捋下后拿回家里,母亲总是巧妇能为无米之炊。把捋下的槐花淘净空干,或拌上面蒸槐花蒸菜,蒸熟浇上蒜汁拌着吃;或是用水焯了加一点盐,用油炒了吃;也或晒干存放着,到冬天缺菜的时候拿出来做菜包馍。而我最喜欢吃的是,用水焯过后撒上盐拌上白面煎出的槐花饼,或者把槐花焯了在清水里漂上一阵子,而后晾晒半干加上油盐空干饭(蒸咸米饭)。当然了,鸡蛋煎槐花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无论怎样吃,它不仅色香味俱佳,且甜丝丝软香不塞牙。总是让人胃口大开,饱胀不舍。
老家的棵棵槐树多古老苍劲,虬曲横斜,一如饱经沧桑的老人。不论寒冬或盛夏它都不温不火,不急不躁地生长着,多年不变模样。而槐花似乎天生就属于淳朴的乡土,无论是穷乡僻壤还是村郊野外,都可凭了自个坚强的性格应时开放,且默默地经受着风吹、雨淋和日晒。一场雨水过后便同雨珠一道,带着迷人的清亮与芬芳,似雪如梦洒洒而落。撒下的是一地温馨,落下的是无尽清香。
土而又土的槐花哟,你应时绽放,放而不羞,盛而不妖,强盛但不与春光争艳,热烈却不慕盛夏繁华,就如同身着粗布的农人乡亲,怎不叫人发自内心地亲近,怎不让人常想常念?
槐花应时香满天,芸芸众生笑开颜。人生浮云如槐花,应时绽放为当然!
责任编辑:王海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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