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导师60大寿庆祝活动隆重举行。闻讯太迟,未能亲赴现场,甚感遗憾,懊恼。
对导师,我有超越师生关系的尊重。他是我读研所在大学的校长,公开场合常衣冠楚楚,威风凛凛,甚至不苟言笑,令人非诚勿扰。可在私下,却是坦诚相见,一语中的。有次小聚,我诚恳地告诉他,老师,我非常感谢您把我公平地招了进来。闻言,导师立即说,学校招生现在透明是因僧少粥多;一旦有了淘汰的机会,情况可能迥异。果不其然,等到我们研三时,由于报考生源充沛学校研招工作很快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不时有夤缘之事传出。虽无证据证其实,但也无证据证其虚。现在想来,敢于在学生面前说这样的真话,导师颇似自曝家丑。我分明看见了他那冠冕下的真诚、强盛里的无奈和接受后的不满。
而更让我感动的是,2006年4月,值彼研究生毕业之际,我却求职无门。整日碰壁,伤得我不但灰头土脸,而且心烦意乱。不过,当师母得知情况后,她立即告我,等导师从韩国考察回来请他出面运作。放下电话,我几乎泪奔。锦上添花,盖为谀谄;而雪中送炭,必是慈善啊。更何况还是不请自来,主动帮扶呢!唉,而今,导师过寿,居然无有表示,师母一定骂我人走茶凉,素质低下。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前天下午,走了长长一段路,流了臭臭一身汗,花了厚厚一叠钞,购得本地特产一块,托运而给导师。回到家里,坐在椅上,我觉得我的错误消解了,我的心意表达了,我的品格恢复了。偏居东南,我蓦地工作了六个年头。这期间,东奔西走、窜上跳下,恍若隔世,几无空隙咀嚼读研三年的曼妙时光。
不得不说,是经由读研,我才真正望见文学之门,隐隐约约地窥见其内绚烂夺目,经史子集;芳香**,诗赋词曲。是经由读研,我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千里之行,突破江淮藩篱,浪迹西北高原,从而品读“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浪漫和年过而立奋发读书的悲壮。还是经由读研,我才有了机会去〇距离接触厅级干部,不但导师,而且省文化厅长、宣传部长;而此前,远望分管领导都觉得是一次视觉盛宴、历史机遇。最重要的是,经由读研,我彻底漂白乡下人身份,从农村一跃而入城市,在江南这个小城教书育人,养家糊口,笑意盈盈,风度翩翩。
昨晚,电话导师,告知购了礼物以表心意之事。听得出,老人家非常高兴。正在为他的声音由原来的高亢明朗转为低沉缓慢而疑惑时,导师说出了缘故。原来他得病了,不仅糖尿病,而且帕金森,且两者均较严重。喃喃自语中,情绪压抑,伤感无限。
我很惊愕。导师在我心中一直强健。他早年曾是那个省会城市的武术冠军;工作时,也一直精力旺盛,风风火火。没有料到他今天如此之衰。我完全能想像现在他和师母于西北那个城市昏黄的灯下,相依为命形影相吊的情形。或许他们不时仰望大洋彼岸,回念远在美国某大学任教的女儿幼时绕膝的天真,点点滴滴,零零碎碎。此刻,我不能体会导师在欢乐与潇洒的寿宴上隐藏了家庭里的失落与孤寂而带来的痛苦与无奈。想着想着,我突然紧张起来,导师是正厅、教授、博导,晚境尚且如此,何况我辈一名不文、一塌糊涂、一无所有呢!
假如,假如老两口的身边,现在还有一个孩子,露着灿烂的笑脸,说着温馨的言语,陪他们散步,买菜,逛街,那么导师的寿诞盛宴或会另有一种兴奋吧。
责任编辑:何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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