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格律诗词只有两年时间,谈不上经验丰富,但在创作过程中也正在形成自己的风格。习诗期间,我始终觉得把话说通是最重要的。这一点看似简单,却不容忽视。初学时要努力将自己的想法浓缩在严格规定平仄和字数的一首诗词里,可能要经过无数次改动才能表述清楚。等功力稍增,又想咏前人很少咏的物,或者想表达更多更深更复杂的情感,那么把话说通的难度也就相应加强。
在通与不通的问题上,具体写作情况千变万化。限于篇幅,这里简单谈几点体会。
1.不宜为协律而硬改语序
前人确实有改变语序的例子,如老杜的“香稻啄馀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但是按照正常语序“鹦鹉啄馀香稻粒,凤凰栖老碧梧枝”来看,平仄也是正确的。可见老杜并不是为了协律为之。后人对这句话的理解也有很多种。叶嘉莹先生就认为这是为了突出“香稻”“碧梧”两个主体,倘使语序正常,读者就不容易看出作者想表达的重点。类似例子还有很多,如果用的巧妙,会让人拍案叫绝。当然,在训练不足,功力不够的前提下,我不建议初学者刻意模仿。更有甚者,将词语倒着用,比如“寥落”一词为了协律强行易为“落寥”,显得很生硬,这是诗词写作的一大忌。
2.尽量不使用生词僻典
刚开始训练时,为了补充词汇量的不足,大家会多去记诵诗词。对于新获取的典故和词汇往往特别留意。这时很容易出现“掉书袋”的情况,即在创作的过程中为了体现自己知识储备量的扩大就千方百计使用这些词或典故,哪怕与整首作品的风格格格不入。举一例,温庭筠《菩萨蛮》中“宝函钿雀金鸂鶒”的“金鸂鶒”为一种钗头装饰品,如今已很难见到。类似意象个人认为应谨慎使用。但有些同学直接搬到自己的作品中,任何寻常的首饰都以“金鸂鶒”代替。通览全诗,用语粗浅,突然冒出个这么复杂的名词,显得非常不自然,给读者很虚假很拼凑的感觉。当然,现代社会中的一些意象也要慎用,虽然用旧体诗词表现现代生活已非个例。如黄遵宪《今别离》中的“所愿君归时,快乘轻气球”以及沈祖棻《浣溪沙》中的“一杯香雪冻柠檬”,分别出现了我们常见的交通工具以及饮品。如果表达得当,这样的意象写进诗词里确实能让人觉得新颖独特。但我不建议在初学阶段做太多尝试,基础打好始终是第一位的,否则笔力不足,得出的作品就会趋于打油诗。
3.表达的情感不能与现实生活脱节
创作初期不要急于表达太复杂的情感。我经常看到一些同学以习豪放派为由写类似“守土复开疆”的句子,可是通篇看下来,除了空喊几句爱国口号之外再无深意,况且“开疆”可能吗?“侵略”谁呢?即便是现代主流宣传常用语汇,也要注意是否贴近生活和心灵,要避免那些虽然高大尚,但却假大空的政治口号。不论古今,人类的精神、情感都有许多相通之处,因而古诗词中常见的语汇、意象并非不适合表达现代生活和情感。兹以拙词《鹧鸪天》为例:
芳信年来已绝踪,小檐独立对愁红。谁由黄泛笺中约,一任风侵雨下桐。
携素手,醉瑶盅。当时花底笑痴侬。如知此后无相忆,莫若人间两不逢。
这首词是大一诗词写作课时交的第一份作业,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典型。现在来看,说不上出色,但至少在语言表达上比较顺畅。写这首词时我正读《小山词》和《饮水词》,词中表现的伤情色彩也受二者影响颇深。《鹧鸪天》上片对仗是比较能体现功力的地方。当时积累较少,这一处的对仗也稍显随意。全词皆用常见意象,无生词僻典,只是“酒杯”美化成了“瑶盅”。不过伤情怀远类诗词易写,也让我在创作过程中风格过于单一。这也是我后来一直试图改变的一点。
回顾这两年的创作历程,从初谙格律到愿意把诗词当成日记一般记录生活,格律诗词这种在中学时代只存在于课本中供我阅读欣赏的文体渐渐在我的生活中变得具有实用性,我可以随时随意地用诗词记录日常生活中发生的事情、日常的情绪波动、旅行途中的见闻观感、或者以诗词代替书信寄给远方亲友这实在是一种美好的事情。这么美好的事,若是说得半通不通,岂不是很扫兴。
责任编辑:王海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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