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隐第八
周党不仕
【原文】周党,字伯况,太原人也。世祖引见,党伏而不谒,自陈愿守所志,帝乃许焉。博士范升奏毁党曰:“臣闻尧不须许由、巢父,而建号天下;周不待伯夷、叔齐,而王道以成。伏见太原周党,陛见帝庭,不以礼屈,伏而不谒,偃蹇骄悍,夸上求高,皆大不敬。”书奏,天子以示公卿。诏曰:“自古明王圣主,必有不宾之士。伯夷、叔齐不食周粟,太原周党不受朕禄,亦各有志焉。”其赐帛四十匹。党遂隐居。(群书治要·后汉书)
【译文】周党,字伯况,太原郡人。光武帝引见,周党伏在地上而不拜见,自称希望能安守素志,光武帝答应了他的请求。博士范升上书批评周党说:“臣听说唐尧不需要许由、巢父,而建立帝号于天下;周朝不等待伯夷、叔齐,而王者之道仍然成功。臣私下认为太原周党,上朝参见天子,不屈于礼,伏在地上却不拜,高傲骄悍,谋求高位,都是大不敬的表现。”奏书呈上,光武帝拿来让公卿们看。诏曰:“自古明王圣主,必然会遇到不愿宾服的人士。伯夷、叔齐不食周粟,太原周党不受朕的俸禄,这也是人各有志的表现。”赏赐周党帛四十匹。周党最终隐居不仕。
严光隐居
【原文】严光,字子陵,会稽人也。少有高名,与世祖同游学。及世祖即位,光乃变名姓,隐身不见。帝乃令以物色访之,至舍于北军,给床褥,大官朝夕进膳。车驾幸其馆,光卧不起,帝即其卧所,抚光腹曰:“咄咄子陵,不可相助为治耶?”光眠不应,良久,乃张目熟视曰:“昔唐尧著德,巢父洗耳。士故有志,何至相迫乎?”帝曰:“子陵,我竟不能下汝耶?”于是升舆,叹息而去。
复引光入,论道旧故,相对累日,除为谏议大夫,不屈,乃耕于富春山。年八十,终于家。帝伤惜之,赐钱百万、谷千斛。(群书治要·后汉书)
【译文】严光,字子陵,会稽郡人。他在年轻时就有很高的名声,和光武帝一同游历求学。到光武帝即位,严光改换姓名,隐居不见,光武帝就下令凭当年形貌访到了他,把他安置在北军,赐给床褥,由太官早晚进膳。光武帝车驾到馆舍看望,严光睡着没有起身,光武帝就到他睡的地方,抚摸着严光的肚子说:“啊呀子陵,难道不能帮助我治理国家吗?”严光只是睡着不应声,过了好久,才睁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说:“昔日唐尧很有德行,但巢父却在洗耳。人各有志,何必来强迫呢?”光武帝说:“子陵,我竟不能说服你吗?”于是上了车驾,叹息着离开了。
后来又召严光入宫,谈论往事,谈了很多天,拜为谏议大夫。严光不就,于是在富春山种田。年八十,终老于家。光武帝很痛惜,赐钱百万、谷一千斛。
汉滨老父
【原文】汉滨老父者,不知何许人也。桓帝延熹中,幸竟陵,过云梦,临沔水,百姓莫不观者,有老父独耕不辍。尚书郎南阳张温异之,使问曰:“人皆来观,老父独不辍,何也?”父笑而不对。温自与言,老父曰:“我野人耳,不达斯语。请问天下乱而立天子耶?理而立天子耶?立天子以父天下耶?役天下以奉天子耶?昔圣王宰世,茅茨采椽,而万民以宁。今子之君,劳民自纵,逸游无忌。吾为子羞之,子何忍欲人观之乎?”温大惭。问其名姓,不告而去。(群书治要·后汉书)
【译文】汉阴有位老者,不知叫什么名字。延熹年间,桓帝到竟陵,经过云梦,亲临沔水,老百姓无人不来观看,有一位老者仍然耕作不止。尚书郎南阳张温感到这人很奇异,让人问他说:“人都来观看,您老却不停止耕作,这是为什么呢?”老者笑而不答。张温亲自和老者谈话,老者说:“我是个草野之人,不了解你的问话。请问,是为天下乱才立天子呢?还是为天下治而立天子呢?立天子为的是给天下人父亲一样的关爱呢?还是役使天下人来侍奉天子呢?以前圣王主宰天下,以茅草做屋顶,以树木做椽,老百姓因而过着安宁的日子。现在你的君王,劳民自纵,安逸无所顾忌,我真替你羞耻,你何忍心想让人朝见他呢?”张温感到非常羞愧。问老者的名姓,老者未告知而走开了。
责任编辑:孙克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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