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公元前362?-286年),战国时蒙(今河南商丘一带)人。他同儒家学派孟轲,诡辩学派施惠属同一历史时代人物。与老子合称为老庄,是中国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的代表学派老庄学派的创始人。隋唐时期儒释道三教并立,老庄被尊为道教的祖师。庄子一生只在漆园地方做过小官,后就辞职隐居了。庄子“才极高,学极博,然而他一生门徒不多,朋友有限。当时学术界只有惠施同他经常来往,进行辩论。惠施死后,庄子叹息说:‘自夫子死也,吾无以为质矣,吾无以言之矣。’在先秦诸子的著述中,只有荀卿提到过他,说他的思想认识是‘蔽于天而不知人’”。
庄子著作仅《庄子》一书,分内篇、外篇、杂篇三部分,共三十三篇。庄子在书中极力宏扬老子的清静无为思想,抵制和批判儒家的思想和理论。他的文章多采用寓言的形式,因而随心而发,思想畅游于天地之间,恣意放纵,毫无拘束,多系空泛的议论,没有什么事实根据,但文辞优美,写情状物,栩栩如生,理论辩述,妙语连珠,因此,《庄子》流传很广,在思想界、文学界影响很大。由于采用的是寓言形式,文意隐晦,使后世出现多种注解。数千年以来,思想家从中看到了哲理,文学家从中学到文辞的优美表现手法,政治家从中得到齐家治国的指导思想,道家则从中看到修身养性、返朴归真,把庄子奉为道教始祖之一。各家各派都可根据自己的理论从《庄子》那里找到理论依据。
庄子,作为一个在诸子百家中的重要代表人物,个人修养极其精深,“他的文章气势磅礴,纵横姿肆;他的思想深邃宏阔,笼盖古今;他的寓言想像奇特,寓意深远;他的风格嘻笑怒骂,了无拘囿。”庄子与孔子不同,孔子提倡入世、担责与功名,庄子不为名不为利,进入的是一种逍遥游的境地。《渔父》是庄子中很重要的一篇,作者借渔父之口,批评孔子不在其位而要谋其政,故周游列国而到处碰壁。其中有何为真的议论,“忠贞以功为主,饮酒以乐为主,处丧以哀为主,事亲以适为主,功成之美,无一其迹矣。事亲以适,不论所以矣;饮酒以乐,不选其具矣;处丧以哀,无问其礼矣。礼者,世俗之所为也;真者,所以受于天也,自然不可易也。”其中对饮酒的意思是说,饮酒以高兴快乐为第一,饮酒目的是获取兴奋,至于用什么酒具就无所谓了。礼仪是人为制定的,真心是出自天然的,不可随意改变。这里真是十足的现实主义与实用主义,根本没有隐晦的含义。排比类举,让人信服。
在《列御寇》中,庄子对孔子“醉之以酒而观其侧”进行嘲弄,认为这种存在私心的行为必遭人非难,不是作为一个君子应该有的气度。在《山木》篇中,庄子借子桑 的口说出了:“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之交甘若醴”的至理名言。
庄子在《寓言》中提出的“三言”历来被庄子的研究者们津津乐道,而“卮言”又被历代学者们反复揣摩,本人不想否定历代学者的研究成果,但如果从酒的历史文化意义上去理解,或许有柳暗花明的效果。“卮”是古时的饮酒器,其大小相当于明清时期的酒盅,其形状类似于先秦时期的觞。“卮言”,不就是酒中之言、酒后之言吗?但庄子的卮言,并非仅指酒后之语,他有许多象征性的意义。无论是“重言”、“寓言”还是“卮言”,庄子都是从“无己”、“无功”、“无名”的精神状态中表述的,是酒后思维喷张的必然现象。“卮言”实在是酒后自我精神的自由流露。庄子在《天下》中有:“以卮言为曼衍。”《寓言》中有:“卮言日出,和以天倪,因以曼衍,所以穷年。”唐成玄英疏:“夫卮满则倾,卮空则仰,空满任物,倾仰随人,无心之言,即卮言也。”陆德明释文引王叔之说:“卮器满即倾,空则仰,随物而变,非执一守故者也;施之于言,而随人从变,己无常主者也。” 这种以解释杯的空满变化作为对“卮言”的诠注,实在是有点不得要领。所以笔者认为庄子的“卮言”,其真实含义在“曼衍”,即饮酒握着杯时,酒后讲话中不断地按主观思路而变化,不带主观成见的话层出不穷,这种因喝酒以后的语言延伸,合于自然。“因以曼衍,所以穷年”嘛。如果译成现代汉语口语,可否说成是“喝醉了,多讲了,酒话,酒话……”呢?故后人常用卮言,作为对自己著作与文章的谦词。“卮言”乃饮酒后个人思想最为本能的流露与释放,这才是语言应该有的表述啊;而我们的生活中唯有酒才能做到这一点,这才是体现酒作为一种精神产品应该具有的特质哪。所以庄子认为酒后的话才是本真的,才符合自然之道,才可以统领其它言语。其实就是原始酒神精神的体现。
更为重要的是庄子在《达生》篇中对酒的神效进行了合理的论辩,“夫醉者之坠车,虽疾不死。骨节与人同而犯害与人异,基神全也。乘亦不知也,坠亦不知也,死生惊惧不入乎其胸中,是故 物而不慴”。意思是说,喝醉酒的人从车上摔下来,虽受伤却不会摔死。人的骨节和别人一样,而伤害与不喝酒的人摔下来的情况不同,这是由于酒后精神凝聚,乘上车不知道,摔下来也不知道,死与活的感观惊恐没有进入他的心中,所以外物便伤害不到他。庄子主张“物不胜天”、“无为”。反对人为,认为人应顺应自然。这里,庄子提出了一个“醉者神全”的哲学命题。认为:人饮酒致醉而“其神全也”。醉酒后精神越发高涨,思路更加狂放,以至于“死生惊惧不入乎其胸中”。并由此得出结论:“彼得全于酒,而犹若是,而况得全于天乎”?醉酒让自身暂且回复到些许的自然状态便能全身,如果一个人完全进入自然状态呢?那就更不用多讲了。故从正始名士竞相仿效醉者神全到辛弃疾有“醉时拈笔越精神”的警句,无不体现出“酒神精神”,所以说庄子是中国酒神精神的创造者,酒神精神呈现的是醉,它是审美的情绪中完美的内在冲动的极境。是忘却自我,将生命融入宇宙的飘然境界。
酒神精神让我们猛然醒悟,原来生活与生命全在我们意念之间,全在我们怎么看待。态度决定我们的生活是刻意的思索与痛苦,还是不经意的放纵与兴奋,意念决定我们的人生是否能一生无虞。这与西方的酒神狄奥尼索思有本质的区别。故当今的于丹在《庄子心得》的最后会发出这样的感叹:“生命有限,流光苦短,而天地之间,我们每一个人的心合乎自然大道,最终每一个生命的成全就是一句话:每一个人的生命在我们自己手中。”
庄子对于饮酒的言论不多,但其影响之深远已远远超出饮酒的范畴。酒神精神所表述的文化意义则极其深刻,让后世多少文人墨客孜孜追求。世人多为外在的名利、荣辱所累,把它们作为一个人永恒的价值去衡量,作为人生的固定标杆,这种以对名利、尊位的追求来伤害自己生命的行为实在是“危身弃生以殉物”。好比是用宝珠去射麻雀,不是得不偿失吗?庄子的逍遥自在思想,与当今的现实有许多矛盾与冲突,尤其存在着许多消极的思想,但其对酒后的“卮言”与“醉者神全”的理解与论辩之哲学命题一直来为后世所推崇。他是中国酒神精神的滥觞,也是追求自由、享受自然的化身。
这真是“独与天地往来”之独孤求败。
责任编辑:王海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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