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母七律四首及其它（诗 陈仁德）

家母李得玖老孺人于2019年12月1日7:30在重庆寓所无疾而终享年94岁悲何如之挥泪赋长律四章痛哭之

1

哀乐低徊讵忍听，

寒风凄切过中庭。

凝看面目疑犹在，

哭断肝肠唤不醒。

当日劬劳何可说，

百年忧患记曾经。

美名久已称乡里，

足为后昆留典型。

（灵堂设重庆石桥铺殡仪馆）

2

遗容相对倍伤情，

往事茫茫万感萦。

痛哭眼前成永诀，

还祈膝下有来生。

椿萱到此凋零尽，

风雨无端次第横。

也拟节哀多保重，

奈何难制泪如倾。

（火化炉前余挥泪呼母来生再见，遂永诀。亲友频频劝慰节哀保重实难从之）

3

懿德昭昭自始终，

蓦然回首已朦胧。

令姿不愧名门后，

大难曾经苦海中。

荒岁饥啼千嶂黑，

寒衣夜补一灯红。

至今怕说当年事，

说到当年泪眼濛。

（家母乃四川泸州晚清硕儒李赦虎先生之女，《泸州志·李赦虎传》载赦虎公曾为光绪帝御前讲学。）

4

素车白马月轮昏，

一路迢遥返故园。

想象瑶池歌管作，

漫劳仙界羽旗奔。

绝怜慈母成千古，

还与先君共九原。

梦里未知相见否？

有儿彻夜赋招魂。

（12月3日凌晨余亲捧家母骨灰乘车返故乡忠州与先父合墓）

2019年12月4日

附：历年献给母亲的诗

父母二首 

1

吾父髮如霜，吾母頭已白。

子曰不遠遊，而我長相別。

豈是忍相離，乃為生計迫。

每每辭家時，雙親倚故宅。

矚望何殷殷，滿面蒼蒼色。

中有依依情，隱忍說不得。

遊子一回頭，輒為動心魄。

念此感不禁，輾轉心惻惻。

客裡冬又春，兒亦頭漸白。

2

夢中常還家，醒來雲山隔。

及至還家時，匆匆反如客。

菽水數日歡，聊以慰離別。

賢哉吾雙親，叮嚀朝復夕：

勿為父母憂，努力創業績。

事業倘有成，便是報家國。

今我誦此言，撫膺深自責。

憶昔一

憶昔離家時，庭前別父母。

白髮雙倚門，蒼蒼如老樹。

相對久黯然，欲語不能語。

那堪已暮年，猶囑避風雨。

目送兒遠行，用心一何苦。

而今離家時，庭前景如故。

倚門少一人，老母影踽踽。

感此淚泫然，忽焉心如堵。

憶昔二

憶昔少年時，終歲愁衣食。

果腹一何難，節儉到顆粒。

窮骨已伶仃，況乃血統黑。

屈辱如影隨，憂患皆遍歴。

所幸一家親，風雨共朝夕。

雖云歲月艱，闔家有喜色。

阿父弄長簫，如訴復如泣。

阿母時一歌，悠悠吐胸臆。

餘韻繞屋樑，溫馨生蓬壁。

暫忘天地間，滔滔正博弈。

此中有至情，他人恐未必。

百年指一彈，光陰去無跡。

吾父歸道山，吾亦老境逼。

中夜憶當年，能不起歎息。 

中秋返里夜侍母眠，忽得詩意，旋又遠行，乃於滯留太原機場時足成之

吾母生兒時，神州方鼎革。

人心驚且惶，天地突變色。

嗟哉讀書人，遽爾入另冊。

悍吏如豺狼，隳突朝復夕。

掘地掠底財，不得遺一粒。

痛徹慈母心，抱兒長悲戚。

豆渣強充飢，將以延血脈。

吾在繈褓中，已然閱困阨。

小命弱於絲，飢寒交相迫。

母子何慘淒，點點血淚滴。

亂世苦謀生，艱辛皆遍歴。

匆匆六十年，日月過無跡。

吾母老且衰，兒亦花甲矣。

今日還家來，老母色然喜。

吩咐置杯盤，雞豚足膾炙。

夜來侍母眠，昏燈照粉壁。

時聞母喚兒，叮嚀到床席。

顧我如孩童，慈愛一如昔。

而我客異鄉，何曾盡孝義。

臥聽母鼾聲，耿耿愧何及。

2012年10月20日

除夜侍母住院

橫禍無端到眼前，

老親跌撲只堪憐。

懸瓶終日如垂淚，

煮藥隨風欲化煙。

衰矣浮華餘斷夢，

茫然迷霧入新年。

病房枯坐聞歌舞，

卻是迎春頌聖篇。

 2013年2月9日

吾母

吾今逾六旬，吾母八十九。

相望路迢遙，不得朝夕守。

念茲心黯然，俯仰何歉疚。

昨日還故園，老母淚沾袖。

為言股骨傷，一春臥床久。

斗室如深山，昏燈照戶牖。

咫尺大江濱，未知著花否？

聞之起悲歎，自責難原宥。

扶母下庭除，手推輪椅走。

江水碧于天，江干多楊柳。

暮春三月時，暖風熏如酒。

老母面生輝，粲然開笑口。

路人竟相誇，謂我孝無偶。

而我愧轉深，躬行自低首。

2013年4月30日（於忠縣）

侍母病榻前忽生淒然之感

藥石朝朝任折磨，

慈親衰病痛如何。

榻前久立生哀想，

今世承歡已不多。

2015年2月1日

慈母九十初度

渝都花氣正氳氤，

入眼風光次第新。

來向髙堂齊拜夀，

已隨大地共回春。

年衰漸恐光陰少，

世亂尤憐骨肉親。

吾母遐齡天所賜，

膝前多是白頭人。

2015年2月23日

除夜侍母守歲率爾成吟以作他日之紀念耳

吾母年九旬，膝下兒孫繞。

一生多憂患，何期享壽考。

寒來暑往間，兒亦垂垂老。

除夜燈燦然，煌煌若庭燎。

似有雲氣縈，滿屋泛嫋嫋。

似有鼓樂作，半空聞杳杳。

奉母席上坐，新詞為祝禱。

立身雖云貧，安可違孝道。

先此兩千年，蓼莪存詩草。 

古訓同日月，光芒照蒼昊。

母子同守歲，親情何美妙。

此樂乃天倫，為問誰知曉。

2016年2月7日

將赴俄羅斯旅遊拜別老母愴然賦此

環球浩渺望無垠，

擬趁清秋訪北鄰。

深愧遠遊違古訓，

何堪病榻臥慈親。

一朝暫別毋垂淚，

九日歸來卻洗塵。

臨去依依祈保重，

回頭忽爾感酸辛。

2019年9月26日

陈仁德先生

【诗人简介】陈仁德，重庆市忠县人，老知青，四川大学毕业，喜欢诗词，有作品数千首，著述十余种，持社社员、中镇诗社社员、重庆市文史书画研究会副会长，诗词研究院院长、诗词学会副会长、中华诗词学会理事、香港诗词学会顾问、中国国风网顾问。

责任编辑：孙克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