懋躬诗稿之二十六

游祁县昭余古城渠家大院

天光耿耿日当午，发兴来探古城古。阛阓骈阗列肆班，深藏若虚尽良贾。

渠家大院尤峨峨，垄断半城传里语。振古巨室盈晋中，若论闳壮斯为祖。

县鄙乔宅暴得名，以彼形此首则俯。娿娥荧屏藉齿牙，循名责实徒自诩。

莫若此院有诸中，光熸无碍识者许。取譬高士拟于伦，大隐隐市殆其伍。

喧寂何妨异炎凉，真赏惟在相尔汝。十丈宫墙挹过肩，百官之富艰于数。

长廊广庑曲如虹，重闺幽闼业无主。遥想奕代事懋迁，服牛乘马行役苦。

左海茶贩俄罗斯，风虐雪饕莫我阻。广开财源非无由，义利之辨殊有取。

惟诚惟信方感人，富而好礼孰能侮？历劫只余楼崔嵬，贾道儒行犹可与。

朅来海内利源开，操赢致奇驵侩聚。既富骄吝况其仁，蹛财役贫猛于虎。

叵耐侈谈富润屋，画栋连云斯怨府。何不取鉴祁县渠，枉驾濡染化愚鲁。

导游辩给振聩聋^①，皤腹便便究莫睹。回首游人馀两三，秋气磅礴木叶舞。

        ①导游颇擅辞令。

老友董君，少时同舍生也。彼时日则同砚，

夜则连榻，尔汝忘形，关系至密。顷读唐诗，忆及往事，

发兴成诗却寄。时君在贵阳业商也

（皖雅第七次社课）

终除挟书律^①，黉序忆峥嵘。连榻舒姜被，分盘餍藿羹。

麈挥三径黑，诗赏一灯明^②。秋思凭谁寄？遥天雁字橫。

        ①余一九七七年春季入高中就读，时文革刚结束也。

        ②一九七八年社科院文学所编《唐诗选》出版，余以阮囊羞涩，遂与君醵资合购分持，君持上册，余持下册，晴窗同赏，极为宝爱。

丁酉岁暮初雪感兴

（皖雅社课）

集霰行看六出飞，撒盐飘絮透书帏。御寒我愧倾羔酒，取暖谁能列伎围？

天地玄同矜一色，穷通诡异藐三归。颟顸菽麦真难辨，好卜来年民振威。

雨雪感兴，次东坡尖、叉韵

一

霠曀同云飞玉纤，缘甍冒栋透风严。惠施觭见山平泽^①，安石称扬絮胜盐。

纳垢藏污徒表表，悬河决溜定檐檐^②。弥天颂圣歌祥瑞，谁惜穷黎堕指尖。

        ①《庄子·天下篇》：“天与地卑，山与泽平。”

       ②《世说新语》：顾恺之云哭之状为“鼻如广莫长风，眼如悬河决溜”。

二

雰雰雨雪冻栖鸦，闭户真回长者车。摊卷高吟横槊赋，围炉闲赏落檐花。

灭生殊未空三界，忧乐还能通万家^①。珠玉在前怜俭腹，消寒何敢斗尖叉。

          ①指微信。

岁寒杂咏二十首

一

力命居然蹈大方，沈沈夥涉气昂藏。乃文乃武汉高祖，予智予雄秦始皇。

遏绝神州存一线，控抟黔首掩三光。弥天棺椁戢干腊，坐看子胥鞭北邙。

二

神州鼎沸忆前尘，龟鉴谁珍劫后身。崔子已然张秽史^①，贾生终得过狂秦。

倒持国柄猱升木，横制民岩泥在钧^②。却喜梅花能破闷，消寒好仗瓮头春。

      ①崔 浩。    ②《尚书》：“用顾畏于民岩。”

三

将倾大厦费弥缝，虑患终看掣剑锋。象魏书能擒伏虎，轮台诏未罪飞龙。

居然汤网开三面，毕竟尧天高九重。岁暮朔风飘瑞雪，洋洋盈耳颂年丰。

四

大国治如烹小鲜，老聃此语可深诠。犁庭不惜民颠沛，拨障聊看天转旋。

渊默雷声生腊后，承平梦影破春前。鸣琴化洽君须记，割锦操刀莫自贤。

五

真看弭谤有心传，谔谔风颓语入玄。吉网罗钳威海内，潘尘祝舞媚尊前。

纷拏德政添新格，落寞神州替旧年。学得金人欲缄口，杜门参破老婆禅。

六

大念长图莫若愚，牧民有道执鸿枢。灵丹旧乞西王母，端冕新尊东鲁儒。

非马非驴看曼衍，公才公望付胡卢。明夷待访知何日，漫数穷冬节物徂。

七

卌载维新振旧邦，六张五角费思量。徒憎王莽违天易，坐惜荆文争利忙。

贴妇卖儿生意尽，煦仁子义惠风扬。平平皆颂无偏党，大好家居日发皇。

八

上庠有术可逃秦，挦撦斯文寄此身。设帐马融耽女乐，橫经董子恋枫宸。

先贤风概蘧蘧梦，后学津梁落落春。腾笑取讥俱可了，逍遥自胜葛天民。

九

陵暴大千能自任，咎徵历历悖天心。未看明月生东海，渐觉阴霾笼上林。

饮啄堪矜玄圃近^①，歌呼终觉绛宫深。家居撞坏寻常耳，莫碍纤儿正摸金。

         ①特供。

十

苍天垂死蛰龙飞，斩木揭竿如水归。垄上辍耕言已食，人间兼爱事仍非。

托身尽失弹丸地，延命惟怀咫尺威。皂隶舆台驱使在，泥涂看颂日晖晖。

十一

扫地衣冠百未存，四民颠倒此为尊。今时戢影藏蓬户，当日铸金悬国门。

钟衅差同牛马比，数奇端向鬼神论。岁云暮矣风飘雪，谁念千家席不温。

十二

剑花市井气相于，别有苞苴收效殊。灞上棘门儿戏耳，牧猪屠狗将才乎。

耀兵鲸海神山远，振旅鲲洋客梦孤。碌碌无奇看颖出，风云变色听嵩呼。

十三

弹筝搏髀不狂狂，那得乐行民向方。濮上桑间徵世乱，梨园鞠部见人望。

言多只可颂优孟，帛少岂能酬杜娘。一卷伶官传当味，唐庄宗继李三郎。

十四

病坊偃蹇未除苛，救死扶伤玷可磨。九折成医人有几^①，十全稽事岁无多^②。

辇金输帛源源尽，涤脏湔肠冉冉过。逐日守时长不误，莺声睍睆正催科。

       ①楚辞曰：九折臂而成医。     ②周礼：岁终则稽其医事，十全为上。

十五

候时转物亦贤劳，肉食何尝重尔曹。坐见输财疑卜式，翻怜谋国忌弦高。

海山利易归三府，缗算钱难贷一豪。准拟陶朱寻乐土，五湖烟水恣游遨。

十六

颜之厚矣巧如簧，搔首竞为时世妆。舐痔吮疽天可表，登龙附骥地难藏。

啖名术总残同类，射利技能穷异方。岁暮又聆新论出，大同行看达康庄。

十七

出位思成列国危，妄拈一子局全亏。度辽貔虎非仁兽，横海楼船是义师。

三世牧民功在我，百年黩武罪为谁。春来莫赏鸭头绿，挟弹谨防轻薄儿。

十八

顶礼居然拜赤符，百年沴起掩黃图。宜家宜室康成婢，予取予求颖士奴。

克己侧闻抛旧恶，睦邻迭见辟新途。北门锁钥听轻弃，东道何须戒不虞。

十九

东来百载得声清，扶弱至修齐晋盟。久忘德音仇彼美，多能鄙事仰斯伧。

鞭笞长使毒龙惧，帱覆时令硕鼠惊。罪己谁当觇异象，中天血月掩三更①。

       ①是夜（丁酉腊月十五）血月全食。

二十

衮衮诸公倒屣迎，干云豪气逐寒生。频飞赤舃为谋国，轻散黃金非贾名。

歃血不辞盟庶孽，输心可惜祸编氓。华胥梦好休猜忌，重足惊听剥啄声。

                        责任编辑：王海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