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超,村主任,我酒友。
殿超好酒,每顿无酒不欢。至于下酒菜,一点也不挑剔,一把花生米也行,拍个黄瓜加个变蛋更好,一个鸡爪两只鸡头,心花怒放。要是来只软烂猪蹄或半盘金黄黄的红烧肉,成天耷拉着,驴上树哄不笑的黑胖脸上,保准能开出两朵妖艳的倭瓜花来。
殿超爱压指,但却不喜欢响拳。他总认为,划响拳的人不实在。明明一个指头不伸,偏偏喊三叫四,假不假呀?这样的人干工作准不踏实,上报的业绩肯定有水分!压指就不同了,大拇指管住食指,食指压住中指……,上级领导下级,下级服从上级,那是天经地义的。但有一点却让他心里疙疙瘩瘩的:小拇指居然能管住大拇指?!哼!我就不信,村主任啥时候能管住村书记喽?
封村堵路,冠状病毒,检查疫情,忙了半天的殿超,终于坐在了饭桌前。二两散特曲下肚,殿超意犹未尽,非要和儿子“压两拳”。儿子不乐意,把嘴一撇,不屑地说:“老爸吔一一,就你那几个僵硬的手指,又想赢酒喝?”殿超黑脸一耷拉,“咋?你那手指头再灵活,还不是你爸制造的?不伸是吧,好,你那买车的钱……”儿子一听车钱,小眼立刻笑成了一弯月牙,“得令!亲亲的爹耶,儿子陪你走两拳。”殿超虽“酒”经沙场,指法娴熟,但搁不住儿子眼疾手快。五拳过后,殿超只干了四杯。第五杯说啥也不往嘴里倒,非让儿子陪一杯。儿子撇嘴笑道:“愿赌服输哈,就那破拳……”话没说完,殿超的筷子就向儿子的脑袋敲来。可儿子也不怕,立马抄起筷子,向自已的儿子小虎的头上指去,“你敢打你的儿子,我就打我的儿子,这是压指的规则!”
殿超一听,手中高举的筷子立马松了下来。侧脸一看,不知何时,孙子小虎手中的筷子正指着自已。奶奶个脚,小拇指居然能管大拇指,谁定的臭规矩?!
殿超工作上雷厉风行,黑脸一耷拉,人人都怕他,社区上下,威信爆棚。可在家里,那地位可惨啦:全家五口人,坐第五把金交椅。每次坐在桌子的最外角,负责端菜接菜的总是他。当然,蹲在他脚边捡骨头啃的小花,地位和他相当,但绝没有椅子坐。
刚捏起盘子里仅余的一只鸡头,用嘴先吸溜一下鸡冠上的汁水,闭上眼,还没来得及咂摸一下那咸香的滋味,小花在下边就不停地扯他的裤脚。气的殿超朝小花的尾巴踩了一脚,愤愤地骂道:肯吃!要不是几个领导还给我留只鸡头,看我不啃你的狗尾巴!
嗯,鸡头就是有味,可惜,就是少了点。眯眼细品美味的殿超,嘴里的鸡骨还没吐出,忽然瞥见孙子小虎在门外朝自已挤眼,并用胖胖的右手食指朝自己勾了勾。
呵呵,这鸡头好香,弄我一手油,得,洗手去!
殿超出门右拐,来到孙子跟前。双手撑肚,蹲下身子,一脸甜笑地对着虎子:“老大,有何吩咐?”虎子白了爷爷一眼,嘴角一撇,用右手拇食二指朝殿超捻了捻。
殿超心领神会,立马从兜里掏出五元,双手朝孙子递去。孙子一把夺下,往地上扔去,并伸出两个胖手指,在爷爷的黑脸前晃了晃。
“二十?”殿超声音高了起来。虎子一伸左手,捂住爷爷的大嘴,右手食指竖在了自己鲜红的小嘴边。
“告诉爷爷,要那么多钱干啥,不然,一块也不给!”
“不给是吧?”虎子眼珠一转,立马低声说道,“好吧,我可不愿占大人的便宜。那咱压指定输赢,行不?”
哈哈,殿超气乐了。老子压不过儿子,还赢不了孙子?
“好呀,乖孙子,只要你赢了爷爷,立马二十!”
“那当然。我爷爷那拳,在咱家可是这个!”虎子伸手将爷爷的大拇指竖的直直的。
殿超一脸得意,那是!
虎子将自已瘦小的小指伸在爷爷的大拇指边:“虎子从没压过指,在咱家我是这个,对吧,爷爷?”
殿超嘴一撇,那肯定的!
“爷爷,那现在,咱俩谁赢啦?”
一看那一大一小两个手指,殿超立马蔫了。愿赌服输,一只手不情愿地向口袋里摸去。
虎子一手抢过二十的,弯腰捡起五元的,朝爷爷的黑脸吻了一口,轻快地向门外跑去。远远地还传来他清脆的童音:明天学校给武汉捐款,我给班长送去啦!
急得殿超大叫:虎子,让你爸用那破吉普送你一一
爷爷,我爸的破吉普在村头堵路呢!
气的殿超一口将鸡骨吞进肚里:奶奶个脚,小拇指都能管住大拇指,谁定的臭规矩!
配图:张玲
编辑:荆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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