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儿和她的奶奶   

奶奶的小脚 孙女的心                                                            摄影  王德亮

       这是一张久违了的照片。那是1991年的一天，午饭后，已上中学的女儿趁着上学前的时间，用兑好的温水把奶奶干裂的一双小脚泡柔软了；并找出小剪子，让奶奶坐好，自己拉了个凳子坐在奶奶面前，随后将奶奶的脚放在腿上，开始熟练地修剪那双四个脚趾头被封建礼教蜷曲了近八十年的小脚。看到这里，我的眼圈湿了，这本是儿子应该做的事，我却总是落在孙女的后面。此情此景怎容错过，我立即掏出上海产的“海鸥DF”拍了下来。

       祖孙情深，血浓于水，这已经是女儿为她奶奶洗脚修脚不知第N次了。

       她的奶奶是个健谈的老人，虽然没有文化不识字，但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的，总能冷不丁地会向儿孙们说些富有哲理的民谚：什么“家贫思贤妻，国乱思良相”啦、“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啦，“苦挣的饭甜吃”啦等等，等等。自打我会写毛笔字以后，每年春节的对联包括门心、门边、门横，都是老人家口授，我负责执笔书写。比如“福如东海长流水 寿比南山不老松”、“天泰地泰三阳泰 家和人和万事和”“天增岁月人增寿 春满乾坤福满门”“忠厚传家远 诗书继世长”等这些传承久远的名联，小菜厨两边则是“虽无山珍海味 却有菠菜豆芽”，每年的内容都不会重复…...

      奶奶一个大字不识，怎么这么有才啊？二个孩子经常向我提这样的问题。我自己有时也犯疑惑，回答不上来。

      在这之前的一年，上小学且不满十岁的女儿放学回来，紧跟着她进屋的还有七八十来个学生，领头的是个高个儿女孩。冲着奶奶说，你们家的王燕拿了一个小个儿女孩的伞，看来她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义勇为”讨伞来了。奶奶怔了一下，从屋里拿出一把还在滴水的小花伞，问道，就是这把伞吗？几个孩子异口同声斩钉截铁地应道“对，就是这把”。奶奶举着伞，几个孩子伸手准备去接，老人家一转身，把小花伞又放回屋里了。回过头来，奶奶说道，只兴恁有这样的伞，难道就不兴俺也有吗？并对领头的女孩说，想要这把伞，明天叫恁的老师来！那些孩子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去。奶奶回过身对胆怯地缩在奶奶身后战战兢兢、不知所措、一言不发的孙女说，这不是恁爸前几天出差给你买来的伞吗？不要怕，明天老师如果来了，奶奶我捂着半个嘴也能说过她。

       第二天中午，女儿放学回来，连蹦带跳地跑上楼喜形于色地对奶奶说，那个同学的伞找到了！奶奶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笑容……

       这就是我的女儿，那就是她的奶奶。

责任编辑：何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