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幕剧 春与冬对话（文 李继领）

时间：猪年狗月

地点：乌有之乡

背景：早春二月，春天要来，冬天却不愿意退去。大地千里冰封，山河狂风怒号，黑夜寒冷而沉寂，唯有漫天的大雪还在纷纷扬扬。

幕布上：柳暗花明，百花争艳，百鸟齐鸣，一派春机盎然的景象。有人在春会上演皮影戏，赢得满场喝彩……

人物：春、冬、旁观者

春：冬哥，你该走了。“知进知退”乃君子也。你该离场了，下面该我上场。

冬：你别这么客气，按辈份序“春——夏——秋——冬”，你该是大哥。你这么谦虚，反而称呼我大哥，只怕是笑里藏刀吧。我的戏还没唱完，你就急于赶我下台，麻雀吃桑椹子——等到它长黑呀。

春：那么我就称呼你老弟吧。你别误会，春夏秋冬是往复循环的。在这个自然循环的过程中，本来是没有先后的。是人类按农业生产的需要排定了次序，其实在冰河期，在宇宙的洪荒时代，哪有什么春夏秋冬之分。还有后来的文人，把春夏秋冬人性化、脸谱化，说你严酷，说我温和。其实性格、脾气都是自然天赋。不过话虽如此说，人们还是喜欢我而讨厌你。因为我能让大地泛绿，让和风拂吹，让细雨潤物。而你却使万物萧杀，大地光秃，到处死气沉沉……

冬：请你别自吹了吧，人们为我唱的赞歌也是很多的。万木凋零，那是他们自己不坚强，你看那松柏和翠竹，不是仍然青葱，梅花不照样鲜艳吗？

春：那是一只独秀，怎么能比得上百花争艳。你让人们都躲在屋里，让蛰体蛰进土里，让动物藏进洞里。而我却使人们欢天喜地，出行无忌，连那马驹子、牛犊子、猪仔子都会跑到原野上踏青、撒欢……

冬：好了，你给我住嘴吧！我的台词没完是不会退场的。这老祖宗留下的戏台也不是为你而设的。这历史的舞台是谁也不愿意自动退出的。

春：可是报幕的“历书”已经宣布“立春”了，立春就是让我上场，让你下台！

冬：哼、哼！你别痴心妄想吧，立春不是春，你连这点历史常识都不懂吗？这都过了雨水季节了，“雨水”就一定下雨吗？告诉你吧，只要我存在一天，就会把雨变成雪，冻死你这不知天高地厚妄想变天的家伙！

春：你别这么嚣张吧。该退不退必背其罪。这样下去你将成为罪人被写进万年历中，千秋万代都会记载上“某年某代气候反常，春天被冬天阻挡”。这样一来，你不但最终不能阻挡我出场，还将成为历史罪人而遗臭万年。

冬：你也太幼稚了吧，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会站在这里。只要我存在一天就会掌控一切，包括空气和阳光，谁还敢造反吗？

春：你也别太猖狂了，上帝想让谁灭亡，就先令他疯狂。我知道“立春”这只是春的开始，只是阳气开始上升，“雨水”也因为你冬天的威力变成冰雪。这时候，我的阳气很弱，还不足以压倒你的阴气。但是我代表发展的方向，你则是代表旧势力。虽然你现在看来还很强大，但毕竟你是在走下坡路，你很快就将灭亡。

冬：那是你的哲学，作为我来说，永远都不会自动退出。不仅不会退出，我还将继续加强我的统治。我要把世界上的一切都罩在我的大网之下，“竖向到底，横向到边”。不会给你留下任何缝隙和可乘之机。我不但掌握冰冻、雨雪这样的军队和警察，还掌握北风、乌云这样的锣鼓和喇叭。你看看现在哪个不在为我唱赞歌？你听听是谁在唱：“梅花欢喜漫天雪……”“雪压冬云白絮飞……”这些声音不是都在为我唱赞歌，为我歌功颂德吗！

春：我知道你不愿意自动退去，也知道你的力量仍然很强大。可是你不得人心，倒行逆施，固守自己的统治，并且越来越专制、独裁，不允许任何不同的声音，这是很危险的。你的大幕裹得这么严严实实，虽然青帝已经宣布让我上场，你却这么把我拒绝在千里之外，连一点我的信息也不让透露，你真是太霸道了。现在该我上场的时候，你起码也得露点空隙，给我点立足之地吧。就是不让我唱主角，我做个陪衬，哪怕是跑个龙套也行。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么专横跋扈。

冬：哈哈哈……我就这么样，你又能怎么着我？嗯！我有权就是我说了算，你上台恐怕也是一样的，这是本性。谁都自以为是，谁都要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

春：这么说你不感到心虚，不感到脸红吗？想想你当初上台之前的承诺吧，你把秋赶下台时是怎么说的？你对漫山遍野的草芥又是怎么许的愿？你不是说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让世界四季如春、到处都充满温暖的阳光吗？这一切还历历在目，先辈们都还记得，日历中也有记载，你难道都全忘了吗。真没想到你一上台就翻脸，把草根严严实实地压在冻土里，我想唱支歌给他们听你都不允许，我要把春天的美好告诉他们也被你一一封杀。你只准赞美你的北风呼啸狂叫，只允许唱颂扬你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你被赞歌冲昏了头脑，危在旦夕而不自知。你的那个帮凶打手“雪”更是狂妄至极，竟然还“欲与天公试比高”……

冬：你给我住嘴吧！你看看这舞台上的布景：到处都是莺歌燕舞，到处都是歌舞升平，到处都是艳阳高照，到处都是春暖花开。你再看看活动在这舞台上的人物：他们都穿着美丽的短衫、长裙，他们的脸上都是阳光明媚，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你再仔细看看那穿着美丽花裙子的女郎，所有这些都是春天的象征，都是春天的代表。我恐怕别人不能正确认识到这些，还在他们的衣服上绣了一个大大的“春”字；在大幕上映出“春满人间，太平盛世”。你难道瞎了眼没看见这些吗？

春：那不是我呀，那是你的奴婢、你的侍女，你却让他们冒充我，真是奸诈无比！他们这些娼妓一出口就是满嘴的谎言，他们披上我的外衣掩人耳目。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你指使和控制。这是人类创造的木偶剧，也叫皮影戏！看看你这台子上的布景哪样不是假的？你把干枯的树枝涂上绿色的油漆，你把黑暗的夜幕挂上虚幻的彩灯，你还为豪门贵族的黑大门挂上红灯笼。最让人痛恨的是，你为我的“代表”穿上花衣，让他们徒有我的外表。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你手里牵的那根看不见的细线上。再看看这横幅、这字幕、这台词，哪一句不是假话？看看你们演的戏全是挂羊头卖狗肉，没有一样经得起推敲，没有一样符合逻辑，也没有一样能够经得起历史的检验。为了真理，我要与你血战到底，拼个你死我活！ （春冲上去，立即和冬厮打起来）

旁观者：别打了，别打了，雷公来了！

天空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拉开冬的黑幕。接着一声惊雷，隆隆轰鸣……冬的黑幕渐渐落下。随着一股春风吹来，卷起一个绿色的彩幕，彩幕冉冉升起，顿时霞光照亮了天空。大地一阵抖动过后，草木立即苏醒，一起高唱：“春天，终于来了！”

李继领先生

【作者简介】李继领，自号三一居士。释意：言行一致，表里如一，求真一贯。现为太平书院院长、著名现实主义作家、思想家。

责任编辑：孙克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