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北大鼓《淮海硝烟》第二十一回（张学仁 著）

 第 二 十 一 回

  刘邓巧布口袋阵   陈赓阻敌浍河边

（唱词）

俺给你闲言少说书归正

西江月曲子选文接正封

我唱的淮海硝烟一文段

还有那大篇热闹没唱清

俺请你喝杯茶来静静心

接下来一五一十往下听

你要问下边再唱哪一个

俺再表国军兵团黄司令

那黄维自从离开蒙城地

一路上遇见几次伏击兵

敌兵团先进武器没用上

倒头来还又死伤几千兵

急行军走了一天并一夜

来到了浍河岸边古南坪

黄维他急急要夺宿州地

慌忙地吉普车内把令行

十八军带头先把浍河渡

一天内全部人马渡干净

黄维他一声令下如山倒

十八军全部人马忙不停

这一次强渡浍河一场战

只杀的人头滚滚河水红

这都是后来之事没唱到

你让俺压下鼓板细说明

单说南坪集，这是一个不大的集镇，有500多户人家，是蒙城通往宿县的必由之路。这个镇前面一片平野，地形开阔，便于机械化部队和大兵团展开。背后就是浍河，河槽很深，一座古老坚固的石桥横跨在浍河上，可通行重炮和坦克。刘伯承、陈毅、邓小平将军，料知黄维兵团急于要渡过浍河北上，必定要经过此桥。所以，他们早就分析研究敌我态势，认为此处是引诱黄维兵团钻进口袋而予以歼灭的好地方。

（唱词）

小李家指挥所里亮灯光

深夜间前委领导还在忙

作战图全都铺在桌子上

刘邓陈面对地图议布防

如何能紧紧困住敌兵团

如何能狙击黄维往北上

总前委工作一夜没睡觉

来了个侦察排长说细详

黄维的兵团已到南坪镇

按道理抢占石桥理应当

三领导闻听此言心高兴

喜之喜不谋而合有妙方

河北岸设下一个口袋阵

河南岸巧设兵力来阻挡

阻击战打了一天并一夜

假败阵引诱敌人更猖狂

五个军只让敌人过两个

口袋阵牢牢就把黄维装

只要是逮住兵团总司令

常言道军中无主自灭亡

因此，决定由久经征战的陈赓将军率领的第四纵队在此据守，并且命令在此只守一天，即放弃南坪集，开一个口子，引诱黄维兵团的第十八军深入浍河以北，利用浍河把黄维的十八军同浍河南岸的蒋军第十军、第十四军、第八十五军等分隔开来。然后，由中野的四纵和九纵两个纵队钳制住十八军，而以一、二、三、六、十一5个纵队，由东西两侧合击歼灭浍河南岸的敌人。

这是总前委书记邓小平和刘伯承、陈毅司令员的一个非常大胆的用兵计划。因为，当时中野各纵队除了第四、第六、第九纵队兵力比较充实以外，其余纵队的兵力都不满员，总兵力只有12万人，同黄维兵团的兵力是一比一，但武器装备却比敌人差得多，更没有飞机和坦克，要打好这样大的阻击战，实在是很困难。但是，中野全军上下指战员，对于包围歼灭黄维兵团的决心，却是很大的。当时，邓小平将军对刘伯承、陈毅司令员说：“只要歼灭了南线的敌军主力，中野就是打光了，全国各路解放军还可以取得全国胜利，这个代价是值得的！”

总前委这个大胆的乘机歼灭黄维兵团的作战计划，上报毛主席和中央军委后，迅即获得批准。毛主席和中央军委在复电中指示：除了命令华野派出纵队参加歼灭黄维兵团以外，并明确指示：“情况紧急时，一切由刘、陈、邓临机处置，不要请示。”这里交代一笔，不必多说。

再说南坪集以南是一片开阔平坦的田野，无险可守，地形有利于现代化装备的敌人。如果我军沿袭过去的习惯，固守村落，那么敌军可用炮火优势把我军的阵地夷为平地。针对南坪集的地形特点，当时有人主张在浍河以北布阵，阻击敌军。而中野四纵司令员兼政委陈赓则坚持在浍河南布阵。

陈赓认为，黄维兵团拥有火炮，还有飞机支援，老远就可以打到我军。而我军的炮火又少又小，隔河便打不到敌军，在河北结阵只有挨打的份儿。于是，陈赓采取背水结阵的战法。十一旅三十一团、三十二团固守南坪集及其小陈家至三官庙一线；十旅在右翼朱口、伍家湖至大王庙地段布防;十三旅、二十二旅为预备队；九纵及豫皖苏独立旅在左翼东坪集至沈集一线布防。

背水结阵出敌意料，可以大量杀伤敌军力量。同时，背水结阵也体现了邓小平提出的服务战役全局而不惜牺牲局部的精神，十一旅背水而战，更加迫使指战员破釜沉舟，在南坪集拼老命，顶住黄维兵团的进攻。

这时，陈赓司令员带着他的参谋人员策马来到南坪集，第十一旅旅长刘峰、政委胡荣贵出来迎接。陈赓跳下马劈头就问：“杨庄是卡住敌人前进道路的咽喉，你们准备怎么打？”

刘旅长打开地图说：“背水作战，对我不利。如果只守南坪集会陷于被动，我准备前伸，探出两个‘触角’。”他指着地图，“我用一个营占领右面的一片小村庄，用一个营占领杨庄和那一带土岗，再派一个营占领南坪集南面胡庄一带阵地，诱使敌人过早地展开他的兵力。”

陈赓提醒刘旅长：“旅里也要准备反击的力量，一旦敌人突破我阵地，必须立即把他们打回去。”陈赓又说：“装备越好的军队，士兵越怕拼刺刀，我们就是等敌人接近，用刺刀、手榴弹对付他们。”

陈赓除充分肯定十一旅作战部署外，还作了几点要求：“一是工事设施求低不求高，高了挨炮轰;二是阵地不仅要有纵深，而且要有预备阵地，和很多东打西藏的小阵地;三是在兵力上，能用一个班顶着打，不要用两个班，部队过于密集，炮火下来伤亡就大了;四是要搞好通信联络，保证电话畅通。”

紧接着，陈赓与接到通知赶来的团、营、连指挥员一道，走出来观察杨庄等村庄的地形，分派战斗任务，研究打法。

1948年11月22日夜，淮北一所简陋的农舍里，在汽油灯灯光下，黄维俯身在地图上。他披着军大衣，胡子密密地盖住了下巴和上唇，他很少言语，也很少有笑容。第十八军军长杨伯涛走进来，黄维没有抬头，只用眼瞥了一下，随即问道：“我们当面共军是谁？”杨伯涛答道：“陈赓！”

黄维一听一下子直起腰来，愣在那里，眼望着杨伯涛，似乎不大相信：“陈赓本人会在南坪集吗？”杨伯涛答道：“肯定。”

黄维没有说话，思虑一会儿，指着地图说道：“刘伯承把陈赓摆在这里，看来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

杨伯涛说：“单单夺取大石桥肯定就要费一番大大的周折！”

黄维把手向空中一劈，下决心似地说：“南京三令五申，十万火急，陈赓一个纵队能奈我何？在我猛烈打击下一定溃退。击败刘伯承在此一举！”他看一下手表，对杨伯涛说：“你连夜部署，明天上午9时开始攻击前进，夺取南坪集！”说罢，回头对参谋长说：“和南京联系，取得空军的支援。”

第二天上午9时，第十八军军长杨伯涛下达攻击南坪集的命令。此刻，8架飞机从南面天际飞来，临到南坪集上空就俯冲下来，随即炸弹从机翼上掉下来，整个南坪集一带的村庄顿时腾起大火。尔后是重炮轰炸，持续密集的炮火打得杨庄房倒屋塌，顷刻之间，村庄被毁灭，大地被“犁”翻。18辆坦克轰鸣着，顺着公路开上来，碾得大地颤抖。这些庞然大物排成横队扑过来，在一片铺草和乱麻面前停下，用炮火逐个摧毁了我军的火力点、掩蔽部和交通沟。火焰喷射器射出一股股烈焰，像火龙一样掠地冲去，大地在滚滚烈焰中化成一片焦土。

杨伯涛一直举着望远镜看着，嘴角露出凶狠而又狡黠的微笑，下令步兵冲锋。

（唱词）

装甲兵十二兵团前来到

过浍河必定抢占石板桥

黄维他为了顺利把河过

聚众兵集中火力气势高

天空中八架飞机开着道

咚咚咚一个劲地炸弹抛

十八辆坦克集群齐出动

不见人东西南北无目标

霎时间鸡也飞来狗也叫

到处是墙倒屋塌一片糟

前边的多辆坦克开道路

后面的大队人马跟着跑

眼看着敌军要把石桥占

啪啪啪信号子弹冲云霄

紧接着吹了一阵冲锋号

烟雾中冲出一群真英豪

观年龄最大不过二十岁

一个个身材一米七八高

众英雄寒冬腊月光着背

全都是手里拎着大砍刀

顶梁穴千层杀气冲牛斗

见都是咬牙切齿皱眉毛

真好像高山下来一群虎

又好是天兵天将下九霄

一个个冲啊杀啊齐呐喊

只杀得国军官兵四处逃

敌军们一见此景魂吓掉

解放军无名烈火往上烧

国民党军冲到解放军阵地前数十多米处，看似已被夷为平地的工事，一下子从烟土里跃出数也数不清的生龙活虎般地端枪上刺刀的解放军战士，刺向蒋军的步兵群。

敌兵一见，大惊失色，掉头就跑。解放军的轻机枪冲着敌人的后背，短促而准确地扫射，敌人成片成片倒下。后面主阵地的重机枪响了，拦击敌人的后续部队，旅部的平射炮、迫击炮也开始向敌群射击。在解放军猛烈的火力轰击下，国民党军溃退下去。

杨伯涛气愤地放下望远镜，第一一八师师长尹钟岳脸色惨白。

杨伯涛向尹钟岳吼道：“把你的部队撤下来整顿好，再攻！”转过脸，又向炮兵团长吼道：“检查你的射击！为什么共军阵地还有活着的人？”炮兵团长争辩道：“我们照图作业，精确地计算了炮弹的覆盖面积，每发炮弹50米的间隔距离，最密集的覆盖……”

杨伯涛又叫来战车营长，怒问：“战车为什么不冲锋？”战车营长战战兢兢地说：“共军在阵地前铺了那么多茅草和乱麻，下面皆布有引爆物，坦克一上去肯定会被炸断链子。”

这时候，黄维打来电话，在电话里咆哮，质问杨伯涛：“你这是怎么打的？！”杨伯涛争辩道：“共军顽强抗击，我军伤亡惨重，炮火精确地计算了覆盖面积，一个小时的炮火急袭……”黄维气得不听解释，断然命令道“集中力量拔掉共军的杨庄阵地。只有猛烈地进攻，不惜一切代价，打向宿县，别无出路。你要明白这点！”

杨伯涛怒容满面，命令一一八师：“集中力量，拔掉杨庄！”

敌机又从南面飞来，跟着便投下炸弹和燃烧弹，漫天起大火，接着又是重炮急袭，钢铁和烈火的风暴掠空覆盖下来，同时，坦克也出动了，从三面包围了杨庄。

杨伯涛将所有的火焰喷射器都调上来，他向黄维报告：“攻击开始！”随后，国民党步兵像海潮一样，一波一波地涌上来，淹没了田野……

此时，中原野战军司令部已经从临涣集文昌宫搬到了小李庄，这里离宿县和正在东进的黄维兵团均不足30公里。总前委邓小平、刘伯承、陈毅3位常委顾不上休息，俯身在地图上。地图上标明以宿县为攻击目标的3个蓝色箭头，越来越近地逼上来。

总前委邓小平首先讲话：“浍河地区很便于作战，只是敌人过于集中，不易割裂！”

陈毅将军听罢，将红、蓝铅笔拍在桌子上：“现在就在这里拿黄维开刀。利用黄维急于打到宿县的心情，我们放弃浍河，吸引第十八军过浍河，用四、九两个纵队把第十八军截在浍河以北，把黄维兵团分割开，然后以一、二、三、六、十5个纵队吃掉它浍河南岸的3个军。”

刘伯承司令员点头表示同意：“我们在宿县卡住了蒋介石的‘咽喉’，让他在这里损兵折将，徐州这座坚城对杜聿明用处就不那么大了！”

作战科长进来报告：“华野来电，黄百韬兵团基本消灭。参战部队正全速前进，估计24日上午以前将全部到达指定位置。”

“好！”邓小平把烟头一扔，说道：“接四纵陈赓。”

邓小平接过话筒：“陈赓吗？我是邓小平！”

话筒里传来四纵司令员陈赓的声音：“我是陈赓。敌人猛攻一天，下午又出动坦克夺我杨庄阵地。阵地一度被突破，在村子里拼了刺刀，我们坚决反击，现在阵地已经恢复！”

邓小平说：“问候南坪集担任阻击的部队，他们迎头痛击蒋军王牌第十八军，给我们争取了时间！伤亡怎么样？”

陈赓说：“有的连只剩下8个人了，包括连长在内。”

“迅速给他们补充。”邓小平说：“这几个战士都可以当班长、排长，要好好保持他们的战斗作风！”

陈赓说：“我明白。阻击部队不下阵地，要坚持到底。原来给他们的任务是3天……”

邓小平告诉陈赓说：“1天就已经足够了，黄百韬基本解决了，北面部队已陆续赶到了。现在看来黄维的4个军、1个快速纵队紧紧地抱在一起，不易割裂。总前委决定放弃南坪集，吸引第十八军过浍河。天黑后，你悄悄地收拢部队撤离南坪集和秦基伟纵队在浍河以北布防，阻击黄维兵团用汽车筑成的防线，把敌十八军围在浍河北，等我们的部队全上来……”

“是！”陈赓答道：“我完全同意总前委的部署！”

11月23日夜，黄维在他的临时指挥室里踱步、沉思。突然，杨伯涛打来电话：“据谍报人员报告，共军撤出南坪集，南坪集一带竟连共军一个人影都没有了，不知去向。”

（唱词）

黄维他独坐军帐心不安

倒叫他心潮起伏波浪翻

一整天石板桥前打一仗

弄得我损兵折将实在惨

我用的飞机坦克火力猛

为什么共军英勇直向前

共产党用的什么迷魂药

倒叫我百思不解为哪般

像这样迟迟不能向前进

啥时间达到目的夺宿县

路途上再遇共军来纠缠

误战机宿县蚌埠全都完

黄维他想到此处流了汗

忽听得电话铃声响几番

杨伯涛自报姓名把话说

黄司令有件事情给你谈

侦察员刚才向我来报告

浍河岸所有共军全走完

黄维他闻听此言舒口气

穷小子贪生怕死窜了圈

十八军你们部队快开道

急行军连夜不停到宿县

黄维他大被蒙头不知道

这一回自己就往口袋钻

黄维大吃一惊：“情况可靠不可靠？再派人侦察，弄清共军撤退方向。侦察清楚后，立即占领南坪集，控制大石桥。”放下电话，黄维在踱步、沉思一阵后，对副参谋长韦镇福说：“命令第十八军拂晓前全部过浍河，沿公路向宿县推进。向南京发报：我军攻占南坪集，此刻正向宿县攻击前进，请李延年司令官配合。”

24日早晨，第十八军全部通过浍河北进。

24日上午，小李庄总前委指挥部，侦察科长向刘伯承、陈毅、邓小平3位首长报告：敌第十、十八军脱离南坪集战场后，正向双堆集、湖沟集前进。

刘伯承举着放大镜对照着地图，说道：“黄维想不来都不行，来了就别想跑掉！”他放下放大镜，对参谋长李达说：“立即命令十一纵队迅速赶到蕲县西南地区和华野六纵配合，切断双堆集通往湖沟集的道路，就地布防。命令王近山立即行动，六纵经罗集向双堆集以南、杨庄一带大胆穿插，兜击黄维，和十一纵会师。其他各纵队，发现敌人要主动出击，不给敌人喘息机会。”

这时，黄维兵团十八军和十军部分兵力渡过浍河后，分别向东坪集东西一线的中野九纵阵地，以及朱口、伍家湖、半埠店等地的四纵阵地攻击。经过一天激战，敌人未能攻破我军阵地，但已逐渐进入解放军预设的口袋形阵地了。

这真是：中野雄师赛蛟龙，

  诱使黄维入袋中。

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张学仁先生

【作者简介】张学仁，笔名天然，山东枣庄市人，中共党员，大学本科，高级职称，曾任淮北市青少年宫主任。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诗词协会会员，淮北市戏剧曲艺家协会副主席，淮北市作家协会理事。曾在省内外报刊发表多篇散文、诗歌。近年来，先后出版了散文集《行在路上》、长篇淮北大鼓《淮海硝烟》多部文学作品。

责任编辑：王海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