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自由的代价
从那以后,它就再也吃不惯主人的那些食物了。当毛大将热腾腾的一盆食物端给它并召唤它吃的时候,它抬眼望望,然后继续眯着眼睡觉。有时候被逼急了,眼看主人要过来打它了,它才无奈地站起来跑到食盆前伸头喝上几口,等主人一走,它轻轻一拱,就把食盆掀个底朝天,接着睡大觉。可是到了夜里,就饿得睡不着了,于是它练成了翻墙的功夫。趁着月光,它跃过猪圈围墙,一出去就感到轻松自由,清风明月,大路田野,夜色茫茫,清香阵阵。它跑到庄稼地里大嚼起来,好吃就嚼了吞了,不好吃就吐掉,直到吃撑了,它才衔几个玉米跑回去,跳入圈舍便呼呼大睡。
一连数日,它昼伏夜出,过得特别开心。毛大一开始见它不吃东西,以为是病了,看到藏在身下的玉米,他明白了。反正吃的是别人的庄稼,还替自己省了粮食。大黑一直过着这样滋润的日子,体重也一直快速地往上涨,黑油油的鬃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毛大嘴上不说,心里却在发笑,当然时而听到骂声“你娘的B,谁家的猪没圈好,跑到俺地里毁坏庄稼,我要是逮到非打死它不可!”听到这些,毛大总是躲在墙角抽烟,而大黑根本听不懂,只当是噪声。人间这种噪声太多了,天天都有,父子之间,夫妻之间,兄弟之间,无法断绝。它嘲笑人类的无知与无奈,哪像我们猪类这么简单,吃饱了就睡,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问,清静,舒心。
几天后的一个夜里,大黑跳出猪圈,想起邻居小白,它隔着小白的圈舍哼哼几声便得到了回应。它隔墙向小白传授如何翻墙的本领,并将跑到庄稼地里的美餐描述得有声有色。那是一个大同的世界,各种食物任你取,要什么拿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没有任何限制,也不看主人的眼色,是一个自由的世界……
小白大受鼓舞,热血沸腾,按照大黑传授的方法奋力一跃便上了墙头,站在墙头上往下一看,头晕目眩,大黑在下面鼓励它并教它如何往下跳。小白眼一闭跳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痛得打了几个滚才站起来。它走了几步,疼痛渐渐消失,也感到了逃出圈舍的轻松与自由。它们一起又串连了几个邻居,组成一个队伍,大黑带领着大家朝庄稼地出发。大家都很兴奋,都感到获得自由的幸福与快乐,即使找不到庄稼地,就在路边拱点青草,在河沟里喝点清水,在树林里啃点树皮和草根,比起主人施舍的那点食物都好得多。
这一次,它们十几头猪跑到一块大田地里,吃得特别开心。回来后,它们还在村头开了个会,共同推选大黑为首领,小白为副将,并制定了一些规章制度,确定了发展目标和方向。发展的原则就是广泛宣传,互相串联,把全村的猪都组织起来,目标就是从人类为它们设的猪圈里逃出来,到田地里任意吃食,自由玩耍,各取所需,自由自在。
它们的队伍发展很快,没几天,村里大多数的猪都学会了夜间翻墙,成群结队去地里吃庄稼,东南西北,各路都有指挥和首领,定时集结在村头开会学习,互相传授扒墙、跳墙的经验,并一起分享在庄稼地大吃大嚼的快乐。
好景不长,很快就有一个喂牛的老头发现了它们的行踪,立即报告了村长。村长叫醒正在熟睡的村民,人人拿着木棍、锄头,带着自家的看家狗跑到地里围攻。几个牵着大狼狗的黑脸大汉跑在前面,那大狼狗像小牛一样,龇牙咧嘴,伸出长长的红舌头,望一眼就让猪们浑身发软。这下可是灭顶之灾,一个在地头的小猪仔发现敌情,朝正在庄稼地里埋头大吃的同类发出一阵惊恐的呼声。那小猪还没发出第二声,就被一只大狼狗咬断了脖子,鲜血直冒,当场毙命。所有的猪,惊叫着四处逃窜。在逃散的过程中,有的被打死,有的被打伤,有的被逮住,最可怜的是被狼狗咬死,分尸吃肉,连皮带骨头扔了一地。这次是猪类有史以来的一次最深刻的血的教训!
大黑因为跑得快,又是黑色,在逃亡过程中,它跨过一个河沟便没入到一片大草丛里。尽管腿上不知被谁打了一棍,火辣辣地疼,但不影响走路,鬃毛也被一只狼狗撕掉一块,这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快天亮时,硝烟散去,它才偷偷溜回去,强忍着伤痛跳进圈舍便再也爬不起来。
这次事件给猪带来的不仅是死亡和血的教训,更严重的是,人类加强了对它们的管理、控制与防范。村长召开了全体村民会议,要求把各家的猪圈加高,同时,无论是谁家,都要把各自的猪栓在圈里,并派几个人夜间带着狼狗巡逻,发现猪跑到地里吃庄稼,不管谁家的,当场打死,猪的主人还得赔偿庄稼的损失。
毛大见大黑受了伤,非常心疼,他一边用人类的伤药给它治伤,一边给它许多好吃的。因为毛大知道大黑肚子里怀着小猪仔,这些小猪是毛大的娶老婆的本钱,找老婆是他最大的梦想。毛大把大黑看得紧紧的,不让它出去,以便对外称自家的大黑很老实,只会吃饱就睡,从不会跳墙。为了掩人耳目,毛大白天把它关起来,连晒太阳都不给,为此,大黑很是郁闷。可是面对这严峻的形势,也没有办法,偷跑出去当然可以,毛大总得睡觉,总不能时刻看着它,问题是,它只要一出去就会被巡逻的人打死,或者被大狼狗咬死。
五.逼上凉山
大黑又回到了从前的生活状态,吃饱就睡。其他的动物都骂猪类笨,傻,没脑子,骂它们没心没肺,没有谁站在猪类的立场想一想,它们为人类所豢养控制,人类掌握它们的生杀予夺。命运都掌握在人类的手上,它们不这样吃了睡,睡了吃,又能怎样?明知道吃肥了就要被宰杀,但是它们总得吃饭啊,总不能饿死吧?况且,死对于任何物种都无法避免,只是方式不同罢了。
大黑还没动一会脑子,它的头就又疼了。它的脑壳太小,想不了那么多复杂的问题,况且它怀着幼仔,为了肚里的孩子,它也得坚强地活下去。
几个月后,过年的前几天,村里到处都是嚎叫声,大黑知道这是它们猪类的一劫。人类为了请客吃饭,为了丰盛的餐桌,不断把猪类送上断头台,而它的主人毛大为了贪图那点猪下水,竟然允许别人在他的院子里杀猪。院子里还支了一口大铁锅,锅里是滚烫的热水,一部分人杀猪,一部分人退毛,还有一部分人开膛破肚。
一只猪嚎叫着,被捆绑着按倒在一个案板上,屠夫拿着一把一尺长的尖刀,在磨刀石上磨了磨,又在猪屁股上抹了一下,便对准猪的脖子一刀捅了进去,直插心脏,接着哗啦一声,一股鲜血喷出,流到一个大盆里。屠夫的尖刀又在猪心脏上翻卷了几下,接着又是一阵凄惨的嚎叫,这叫声在空中弥漫着,扩散着……叫声越来越弱,一阵抽搐之后,奄奄一息,再没有声音了。死猪身上的血流光了,这时过来一个大汉,用刀割开死猪腿上一块皮,拿根很长的钢筋从割开的口子里插进去,前后左右捅了数次,便将嘴伸上去对着那个大口子猛吹起来。一会,死猪就被吹得像气球一样鼓起来。另一个小子拿根棍在死猪身上到处乱敲,敲打之处,立即鼓胀起来。人类骂人说“吹牛”,其实牛是吹不起来的,凭人类那点肺功能,能把死猪吹起来就不错了!人类再强大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到的,能把猪吹起来也是个别人才有的工夫,还经常想去吹牛,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死猪吹起来,就放到那口大锅里去退毛,一头黑猪翻腾几下就变成了白嫩嫩的了。然后就是抬到案板上开膛破肚,这时,内脏一起被扒出来,接着就是大卸八块。这情景太惨了,大黑听着同类的嚎叫,紧闭双目,不敢去看。它躲在一个角落里,浑身瑟缩着,它想逃跑,可是它现在走路都困难,因为快要临产了。它知道主人毛大不会杀它,因为它肚里有猪仔,毛大养它不是为了吃它的肉,而是为了让它生猪仔,也就是说它肚里装的是毛大的人生梦想。这更让大黑悲哀,因为生下的猪仔还是要被人杀,猪仔长大了还是人类嘴里的肉,它生的越多,被杀的也就越多。它的脑壳又疼了,嘿,还是睡觉吧,不管哪个上了断头台大呼小叫,也不管哪个挨刀子的抽噎哼唧,我还是睡我的觉吧!想着这里,大黑又卧下去安睡。
几天后,大年三十的夜里,大黑临产了。一阵剧痛让它发出一阵嚎叫,毛大立即拿着大提灯跑过来,惊叫一声:“大黑要下崽了!”不知是惊喜,还是害怕它不会生产,把生下的猪仔给弄死了,毛大一脸凝重,提着灯蹲在它面前看着它一个一个地把小猪生下来,一连生了十二个猪仔。小猪仔个个健壮,精神饱满,脱去羊水就拱到它的怀里找奶吃。这些猪仔有美国约克夏的遗传基因,一帮杂交的混血仔特别好看,白的,黑的,十二个猪仔的出生,几乎填满了整个圈舍,这算是高产了,十二这个数字也是很好的数字。主人毛大高兴得眉毛要飞到鬓角上去了,立即将他自己准备吃的几碗饺子倒在大黑的食盆里,让它跟着主人美美地吃了一餐年夜饭。
过年之后就是正月,大黑过得非常幸福开心,十几个孩子天天围着它转,主人毛大也对自己加倍爱护,食物几乎和毛大一样了,剩菜,剩饭,什么都有,比平常的食物好了不知多少倍。小猪仔个个健康,活泼可爱,一个多月后,连那个最小的花花也长到快十斤重了。又过了一段时间,猪仔们大的长到了二十斤,小的也十几斤了。这天,主人毛大喜笑颜开带着几个村夫过来,要捉它的孩子们。大黑猛想起自己当年离开母亲被卖到毛大手里的那一幕,它知道自己这十几个可爱的孩子就要像当初的自己一样被卖掉了。面对这个灾难,它兽性大发,猪仔们都躲在它的身后,它鬃毛倒竖,大声嚎叫着,像前来的人发威。它要拼死保护自己的孩子不遭袭击,不被捉去。可是那几个人并不管它的警告,对于它的龇牙咧嘴的恐吓也不屑一顾。更可恨的是,一个年轻人跳进猪圈,上来就抓它的大宝,这大宝可是它最疼爱的孩子,长得也最像老公约克夏,蓝眼睛,白皮肤,个头高大,体格健壮,打斗起来勇猛顽强,不战胜对手死不罢休。大黑冲上那青年,同时把大宝藏在身后,可是那小子声东击西,一把就抓住了它的二宝,它忍无可忍,血往上涌,上去朝那人胳膊上咬了一口,那小子立即倒地,疼得打滚。这时一群人拿着棍子朝它打来,特别是主人毛大,为了表演给别人看,也拿起一根木棍便打在了它的后腿骨上。要是别人打的也就罢了,却是主人打的,它为主人做了这么大贡献,生了十二个小猪仔,它自己舍不得吃,为他把小猪仔养得壮壮的。可是主人竟然见钱眼开,为利忘义,这让它彻底绝望。它猛扑上去朝毛大腿上咬了一口,便翻墙逃跑。
它跨过一条壕沟,经过一片水草地,举目四望,旷野一片。这早春的季节,麦苗才泛绿色,其他庄稼才开始播种,一望无际的原野全是一片黄土地,没有它的藏身之处。后面追赶的人穷追不舍,狼烟四起,黄土遮天,它真是陷入绝境了。它顺着河沟往前跑,把那些人甩到后面。跑到一座桥前,见周围长满水草,它扑通跳进了水里,游了一阵便藏在一个桥洞里,水刚没过它的膝盖。它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又慢慢走远了,很快就听不见了,这才缓过一口气。它喝了几口水,大口喘息着,周围一片沉寂,风吹水草不时发出沙沙的响声,水鸭在草丛里游来游去,水鸟在草丛里飞过,很是自在,它们真是自在快乐啊!这是因为它们没有被人类豢养,一旦落入人类手中,不是被杀,就是被禁锢,失去自由,就再也快乐不起来了。
早春的天气,河水还是很凉的,大黑忍着饥饿站在冰冷的泥水中,听到头顶桥上不断传来隆隆的车轮声和过往的脚步声,它不敢动弹,大气不敢出一声。终于熬到天黑,它才慢慢从桥洞里出来。
出了桥洞,便进入一块庄稼地,它饥不择食,无论是秧苗还是尚未发芽的玉米,见什么吃什么,拱到蚯蚓、蜈蚣之类的小动物,它一口就把它们咬扁吞下去。
它边吃边往前走,不知不觉来到村口,那棵老槐树是它们几次集合开会的地方,如今空荡荡的,周围一片沉寂。它无意中看到树上贴了张白纸,它虽然不识字,但不用看也知道是它的主人毛大寻找它的告示,可是对它来说却是一张通缉令。可恨的是上面还有它的照片,就凭这张照片,无论被什么人看到,一眼就能把它认出来,然后就是一群人把它逮起来,五花大绑送给它的主人。真如此也就罢了,可恨的是人们还会带来狼狗,甚至带着猎枪来追杀它。想到这里,它掉头就跑,本来想回去看看自己的圈舍和孩子们,顺便看看同类们,一想到这些结果,它就再也不敢回头。
它一口气又跑到刚才经过的那块麦地里,老远就望到一个黑影正在麦地里吃麦苗子,它紧跑几步就看清了那是同类,也是一头黑猪,只不过嘴更尖细,腿却很长,虽然瘦小,看上去却很健壮。那头猪见到它,立即警觉地抬起头望着它,并对它发出信号:“你是谁?从哪里来?怎么深更半夜跑到这野地里来?”
“我是大黑,因为有人抓我的孩子,我咬了他,主人打我,我就咬了主人,然后逃出来了。刚才想回去看看,可是看到我的通缉令,我就又回来了。”
“啊,原来你是被人类豢养的,既然是豢养的,下场是很可悲的。不像我们野生的,自食其力,自由自在,谁也管不了我们,我们也不需要谁管,更不需要靠人类的施舍而生存。”野猪说着便朝大黑走过来,“我叫野豪,见到你算是缘分,我们正在发展队伍,扩大组织,准备联合起来向人类斗争。人类在几千年前本来和我们猪类一样茹毛饮血,后来他们学会了直立行走,并学会了使用工具,才把我们猪类打败。我们猪类一部分被他们豢养,另一部分就始终居住在深山老林里。被他们豢养的这部分的遭遇凄惨不说,你是有体会的,我们留在深山的这部分也时常遭到他们的猎杀,经常有同胞被他们打死、打伤或者活剥了吃肉,人类的残忍凶恶让我们深恶痛绝。”
“你说得对,说得好。”大黑听到野豪的高谈阔论,感到一下子明白了许多道理,它感到野猪比它们有智慧。它们在主人设置的圈舍里吃饱就睡,从不管外面的事,也不想自己的明天,更没想过和人类的关系问题。
大黑来到野豪面前,对方伸嘴亲了一下它的脸,然后又闻了它的屁股,它立即调过屁股,“刚一见面就想好事,真是个色鬼。”
“嘿嘿,你都是一窝孩子的妈了,还害羞呀!我只不过试探一下,看你是否愿意和我相处,是否诚意跟我走,你就往歪处想。我虽然是公猪,但却是个童子,还没和母猪发生过性交呢。”
“啊,不好意思,误会你了。”为了表示歉意,大黑主动上去亲了它一口,“你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野豪也表示了足够的善意,“我是受首领的指派出来找吃的,首领让我找到吃的后,立即回去报告,然后大家一起来吃食。”
“啊,你是领导派来探路的,可是发现了食物,你却不赶快回去报告,怎么自己在这大吃起来了?”
“是这诱人的麦苗吃起来太香甜可口了,我当然要吃饱了再回去报告。虽然这样做是违反规定的,是利用职务谋私利,但是没办法,面对这么好吃的食物,谁也抵抗不了诱惑,况且我这样做只有天知地知,既然别的猪都不知道,那么我就是清白的。我现在也差不多吃饱了,也该回去报告了,你是现在就跟我进山,还是在这再吃点,等我们大部队来了再跟我们一起回去?”
“我自己在这里害怕,反正我也早吃饱了,还是跟你去吧。不过你可不能害我,一旦遇到虎狼就没命了。”
“这你尽管放心,我们在山里有秘密洞穴,从洞穴出来到外面有一条密道,只有我们猪类知道,我们是凭着自己身上的气味来认路的,这种味道是我们身上特有的。你们被人类豢养得太久了,这种味道早就消退了。这样吧,我们在这里抱一抱,把我的味道传给你,这样进山也就容易了。假如碰到什么意外,我俩走失了,就凭这味道也能找到对方。”野豪上来朝大黑的肚皮上蹭蹭,大黑也感到轻松愉快,拱到野豪的身下,用脸蹭了下它的生殖器,但此时此地不是做爱的时候,到此为止,野豪掉头就往前跑,大黑紧紧地跟在后面,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是人类的豢养让它的体能退化,它的肚子比野豪大,体重也比它重一倍,可是四肢却短了许多,关键是它的四肢没有野豪有劲,更没有它健壮。
不知跑了多久,它累得四肢疼痛,兜兜转转才来到一个橡树林里,林子里几十头野猪趴在地上假睡,见到大黑,都很吃惊,但是看到野豪领着它,也都没来盘问。野豪把大黑领到一个山洞里,便看到一头大公猪正在跟几头小母猪玩耍,十分开心。大公猪见到野豪进来,立即回到一个蒲团上坐下来,朝那几头小母猪挥挥手,几头小母猪立即停止嬉戏,匍匐在它的脚下。
野豪走上前,前腿跪地,“报告大王,我下山发现了一块麦地,麦子长得很旺盛,足够我们吃几个月的。”
“嗯,这很好!小米赶快去通知林子里的勇士们,立即出发去采集食物。”大公猪的话音没落,一头年轻漂亮的母猪起身就往外跑,边跑边哼哼:“大王有令,全体出发,下山采集食物,赶快集合!”
大公猪看看大黑,问野豪:“这位是?”
“哦,它是我在一个村边田野里认识的,它咬了它的主人,逃跑出来,无路可走,才跟我一起来咱这凉山的。”
“这人类真是可恶至极!真是可怜,这么好一头母猪,被人类逼到绝境,逼到咱这凉山来。不过入了我们野猪的团伙就得入乡随俗,把你那养尊处优的毛病改掉。我们这里都是自食其力的,靠的是打家劫舍获得食物,要学会爬山涉水,学会抓松鼠,扒野鸟蛋。”大公猪又对趴在它面前的另一头小母猪说:“娜娜,你负责审查这位新入伙的同伴的历史问题,它是人类豢养的,说不定是人类派来的间谍。如果没问题就给它建个档案,办理一些组织手续。啊,野豪是它的介绍人,今后如果出现问题,就追查野豪的责任。”大公猪说完,抬起大蹄一扬,“你们都去吧,我累了,要休息休息。”
娜娜把大黑带到一个密室里,问了它一些经历,大黑一五一十把从小到大的经历都讲了一遍,娜娜就在一堆树叶里找出几片,用脚踩踩,算是记下来了,再放回到一堆树叶里。这样审查就算结束了,娜娜又从另一堆树叶里拣出几个树叶,看着那几片树叶给它讲这个组织的制度、方针、路线、纲领等类的东西。大黑早就头大了,它根本听不懂这些东西,更无法理解,它跑到这里来就只是为了活命找一个安身之地,但是入了这个伙就得服从这里的规矩,没有办法。听了半天,它就记得一点:要反抗人类,组织武装暴动,建立猪专政的社会,实现全世界猪界大联合,推翻人类几千年来的残酷统治,为达此目标还要建立广泛的统一战线,联合不与我猪辈为敌的猴类、马类、羊类等等,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把人类打倒,实现世界大同的猪专政。
讲解完之后,娜娜又把大黑带到一个树丛里,在一个低矮的树杈上挂着一块破布条子,不知是风刮来的,还是它们故意挂上去的。娜娜望着那随风飘荡的破布条子,庄严肃穆地站在那里,带着大黑面对那破布条子宣誓:“服从领导,遵守纪律,保守秘密,永不背叛,”大黑跟着娜娜鹦鹉学舌,其实它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明白,转身就把这些忘得一干二净。娜娜却满怀激情,无限崇敬地告诉它,这些誓词,这些思想、主义方针、路线等等,都是它们已故的伟大导师留下来的,这位导师曾经六道轮回,在人类里也混过几十年,它的事迹被一个叫莫言的写入《生死疲劳》一书里。这位导师创建了这个组织,并留下了这一套思想理论。可惜的是这位导师死于和人类的斗争中,不过它不是被杀害的,是为了创造这一套思想理论累死的,或者说是病死的。它虽然死了,但它的思想永放光芒,它的遗志我们要永远继承,我们要以伟大导师的理论为指导,暴力革命,把人类打倒,建立猪专政的理想社会。等我们最低层的猪类都翻身得解放了,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压迫和剥削了……
大黑跟在娜娜的屁股后面,听它侃侃而谈,只感到头发懵,什么也听不懂,也不明白。它恨人类,因为人类的残忍,因为人类逢年过节,红事白事都要杀它们,可是它知道人类的强大,猪类怎么也斗不过人类,这是自然法则,是上帝造物主的安排。这些野猪成了精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它们把人类的野生动物保护法案看成是人类的软弱,认为人类斗不过它们,还想建立什么猪专政的社会,真是白天说梦话。大黑是知道人类的厉害的,但是它投靠这个野猪组织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为了活命,只要有可能,它还是想过那种吃饱就睡的快活日子。
娜娜带着大黑在这个小山沟里转了一圈,经过几个山洞和几片树林子,又把防护洞、会议室、运动场等设施一个个指给它看,并给它分派了工作,就是让它看粮库。它们来到一个山洞跟前,一个大石块堵在山洞门口,石块边上有个缝隙,趴下去慢慢可以爬进去。山洞的周围是茂密的树丛,前面有一条宽阔的河流,通往这个山洞的唯一一条小道就是它们走过来的这条山涧小径。大黑的工作就是守护这个粮库,如有外敌侵入,立即报警,如遇本组织内部猪类过来偷吃,要立即向上级报告,也可以直接向大王报告。交代完毕,娜娜进一步强调说:“这个工作非常重要,因为你是野豪介绍过来的,出于对你的高度信任才让你干这个工作,你可要尽心尽力,努力做好这份工作,不要辜负了组织对你的期望。”大黑只是哼哼着,算是记住了娜娜的嘱咐。
【作者简介】李继领,自号三一居士。释意:言行一致,表里如一,求真一贯。现为太平书院院长、著名现实主义作家、思想家。
责任编辑:孙克攀
|
网友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