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城市小区没多天,老罗便感到浑身不自在,坐卧不宁,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生活条件方便了,不该啊。这里的硬件设施跟老家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楼房里有自来水,水管一扭,哗哗响,冷热都有。不像老家,吃水还要走一里多蚰蜒路,到山泉里挑;楼房里有单独的卫生间,老家解个手,还得跑老远,刮风下雨或是半夜三更,很是不方便……
不管怎么说,老罗却越来越蔫了,那神情像是经了霜的茄子。
老罗的儿子富有知道老爹想家了,再这样下去,没病也非把老爹憋出病来不可。类似老罗患思乡情的不只他一个,几乎整个小区的户主都有,他们全都是姜谷村出来。富有就建议老爹他们回村逛一逛,说不定心情就舒畅了。
这个主意好。那天是个星期天,老罗跟几个邻居商量,不巧他们都有事,老罗就独自一人搭车回了姜谷村。
一进入姜谷村,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看着头顶蓝蓝的天空,老罗一下子就有了精气神,像是打了兴奋剂似的。路已经变成了真正的水泥路,宽阔着呢,并排跑两辆马车都不碍事。以为老家的房子都成了兔子窝,谁知道,根本没有想象中的破败,反而人气挺旺,一孔孔石窑经过装修后都住上了人,看衣着打扮,听说话口音,像是有钱人家。这些人里面,只有两个面孔老罗熟悉,一个是眼下“住”在他家的杨元。杨元是开发房地产的,移民小区就是他承建的。当初也是他动员村里的老少爷们搬到城里的,不让掏一分钱,每家还能分到一套房,前提是丢掉老家的房子和宅基地。当时,除了跟老罗一样上岁数的,类似富有的年轻一代,热烈响应,一下子就能成为城里人,找对象也有底气。另一个是胡局长,拆迁的时候他也没少往村跑,没少帮助杨元劝说村民。此刻,他躺在院子树荫下的藤椅上看书,石桌上放着一套茶具,飘着袅袅的清香。杨元呢,脖子上缠个毛巾,戴个草帽,正在菜地里除草。
看到老罗突然回来了,杨元和胡局长有那么一点点尴尬,或者说是不自在。
“罗叔,咋回来了?城里住着不美?”杨元用毛巾擦了把脸,拿帽子呼扇着,一副准农民的派头。
“不美!”老罗把脸一拉。
“老贵,怎么个不美?”说着话,胡局长过来了。
老贵说:“不接地气,住不习惯。”
胡局长呵呵一笑:“说说看看,怎么个不接地气?”
老罗说:“不能种菜,不能养鸡子,听不到狗叫,听不到蛐蛐唱……吐口痰也没乡下方便;想吼上两嗓子也得拿被子蒙着头……俺不想在城里住了,俺想回来。”说了这番话,老贵感觉轻松了不少。
杨元笑了笑,说:“罗叔,您当农民还没当够啊?说句不当说的话,您是有福不会享啊。”
老罗抢白道:“杨老板,你觉得城里舒服,来住到农村算啥?”
杨元说:“罗叔,白纸黑字,当初您可是签过字摁过指印的,说话不能不算数。”
老罗急了,红头涨脸地说:“俺上了你们当……俺要上访。国家提倡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我们要记得住乡愁,我们村当年姜子牙都喜欢就住在这,还有古井和古道,这是神仙喜欢的宝地,我们能不喜欢!”
“老罗,这样可不好!”提到上访,胡局长有点慌神。想了想,又说:“我跟小区所在的街道办商量一下,绿化带建议你们可以撤了,种上果木和蔬菜或庄稼,可以录制一些鸡鸣狗叫的磁带,想听了就在家里播放一下,你意下如何?”
杨元说:“罗叔,就胡局长说这几条还得做大量的工作,不是说说就能办到的。”
老罗想了想,即便上访,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中国城市化进程发展迅猛,农村整体搬迁是大势所趋,胳膊扭不过大腿的,只好叹了口气,算是勉强答应。
胡局长的能量还真不小。没过多久,移民小区绿化带新栽的花木移走了,每家分一片,让老罗们种上了果树蔬菜和庄稼;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田园交响乐”的碟子,天不明,就听到小区公鸡“喔喔喔”的啼鸣声,此起彼伏,充满了乡村的味道。
再后来,移民小区成了这个城市的一个景点,每天来参观的人走马灯似的,络绎不绝。大家称赞老罗的儿子清华大学农业系毕业回乡创业,为实现山耕梦,在荒山坡建起“梦溪姜谷庄园”看着泉水,窑洞宾馆,养老、游乐综合体系的不断开放,人称“中国地二个巴马”还在我们移民小区里巧妙地留住乡愁!金山银山,不如绿水青山,在这里得到真正体现。
责任编辑:何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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